那小孩儿没喊痛,只是冲着他呆呆傻笑。
王太叹了口气,抓着小孩儿的胳膊把他拎起来。他俩回到醉春园,往鸨母那儿讨了柄干净刀子,将瓷片剔去,又把天竺葵粉全倒他伤口上,用绢布扎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王太问他。
小孩儿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王太方才想起这小孩儿不会说话,只得挠着脑袋叹气。
不想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忽地飘来:“…不知道。”
王太睁大了眼:“你不是哑巴?哎,我还以为你不是哑,便是傻。”
那小孩儿似是很久不曾开口,低下头去笨拙地吐着字儿:“没人要听我说话,我就不说。”山沟子里的孩童嫌他呆笨,也不爱与他顽耍。
这娃子看上去愣呆呆的,恐怕丢出恶人沟也活不了几日。王太思忖了一会儿,挠着脑袋说:“麻烦死了……那你和老子混罢。”
他愈想愈不是滋味,自己和媳妇儿还只摸过小手,现在老天开眼,要送个娃子给他了。
于是他戳着那小孩儿的脑壳,“老子叫王太。”小孩儿的脑袋愣愣地随着指头转动,王太想了想,“你以后就随我姓罢。”
王太拎着那小呆瓜出了醉春园,折了根水柳枝,软软地在泥地上划字儿给他看:
“王——太,记住了么?这是你老子的名姓。”
小孩儿懵懂地眨眼,许久指着泥字道:“王大一点。”
这小孩儿竟是认得一点字的,只是不多,甚而要将那“太”字拆成“大一点”来说。
王太瞅了这娃子一眼,摩挲着下巴,漫不经心道:“那你就是王小一点。”
他在泥地上写了几个字儿,苦思许久,竟不知“點”字如何写来。恶人沟里全是不认字的匪人,王太抓耳挠腮,与小孩儿大眼瞪小眼,最后索性把柳条在泥上戳出一个圆圆的泥洞。
王太搓手顿脚,道:“得给你取个名,你就叫王小点……嗯,王小圆。”
他本想着这字不会写,便换另一字。谁知自己也是粗拙驽钝之人,竟连“圆”字有甚笔画都记不来。苦思间他隐听见远方红事传来的必剥炮竹声,恍然间回想起元月时偷胶牙饧吃、偷着桃符写的日子,索性便改了笔画,在地上写了个“元”字。
这个字儿简单,即便是像他这般大老粗的人也写得来。
“对,对。这样便好。”
王太一巴掌拍在那小孩儿脑袋上,点头道。
“从今往后,你就叫…王小元了。”
卷一武立天的说法也是对的。这个名字到底怎么来的…应该算是王太取的!
第144章 (四)龙蛇本难辨
微弱的晨曦染上帘栊,远方的天穹混着山梗紫与鱼肚白,将九陇的炊烟与喧声拥入怀中。
轩榥没关严,吱呀地开了条细缝,任冰凉的晨风钻入屋中,在浓郁的药草味里盘旋。盛药的瓷盖罐四分五裂,枫茄花、苞谷粒雨似的散了一地。
金乌躺在地上,浑噩地望着顶槅。
天地忽地化为细针似的窄线,在他眼前曲里拐弯。一切都是朦胧的、歪曲的、暗澹的,木顶上盘旋着黑压压的浓云,阴郁似雨,而他身躯中仿若电闪雷鸣,狂烈的痛楚呼啸而来,将四肢百骸无情碾碎。
浮光掠影似的景象在眼前闪过,他费劲地回想了一阵,许久才得知自己因一相一味而昏厥不醒。在意识渐逝之前,他似乎在饮酒,把装着玉饰的鲤鱼封交给了三娘,还将王小元撵去九陇山里采药。
金乌裹着薄衾迷糊地起身,又两腿发软,一头栽在床上。这时他才发觉头上裹了几层棉布,钝钝地发疼,一边手夹了竹板,肩头也被肠线封过,缚了止血的布带。心跳急促而微弱,似是一条紧绷的细丝,要随时崩断。
有人在软门上叩了几声,推了霞纹隔扇走进来。
此时金乌方靠在围子上,耷拉着眼皮轻晃脑袋。他正头痛难当,耳边如蝇虫飞舞般嗡嗡作响,那来人把手背贴在他额上,问道。
“少爷,醒了么?”
眼前似落起了雪点,黯淡地在空中漂荡。金乌将眼皮撑起一条隙儿,许久才辨出是王小元。他于昏沌中点了点头,就着盛来的热水,打了些皂豆草草梳洗罢了。有几回他头晕目眩,险些要一头扎进铜盆里,是王小元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后领扶稳了。
王小元把食案放在直腿榻桌上,将小匙递与他。平底瓷碗里盛了些茴香粥,金乌望着那碗粥,默不作声地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缓慢地嚼动。
味道也自然是尝不出的,比起膳食鲜香,他只觉口腔内里如烧灼铁板,冒着丝丝热气,血腥味潜藏在喉口,可怖地升腾。
许久,金乌才抬起灌了铅似的头颅,问:“三娘呢?”
王小元笑道:“一醒了便急着寻她么?”
“少说些闲话。”
“少爷,你顾不上我,却心心念念着她,这可真教人伤心。”王小元反而凑过来坐在床沿,身子微倾过来。
话方说了一半,金乌便开始躬身咳嗽,先前仍是轻声喘咳,后来愈演愈烈,人像虾米般在床上蜷成一团。
食案忽地翻倒,瓷碗与小匙裂了一地,金乌哆嗦着撑着围子,先吐了方才饮的粥水,又呕出些许血水来。
见他面无血色,王小元忙抚着背给他顺气。靠在围子边的手忽而似被汲去了气力,金乌虚弱地摔下床来,趴在地上狼狈地咳喘,锋锐的瓷片扎进膝里,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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