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空荡,只摆着张掉了门围子的架子床,连张椅儿都无。水沉香从卧炉里袅袅蔓出,氤氲在房中。金五裹在绸衾里,双眼紧闭,脸上烧得彤红,似是坠入了梦乡。
可他耳朵却灵得很,左三娘还未进门,他已握住了枕旁短刀的皮鞘,听得来人是她后又悄然将刀放回。
三娘走过来摸了摸他额头,滚烫如烙铁,似是要将手指灼伤。金五眯着眼看她,又往绸衾里缩了一缩。
“五哥哥,你好些了么?”她轻声问道。
金五身上发了些汗,却依然如坠冰窖,不自觉裹紧了薄衾。病来山倒,病去抽丝,他忙活厮杀了两年,没一日歇过,却在这时支持不住了。兴许是都合台铁骑的弯刀太重,打裂了他骨头的缘故,又或许是那杀千刀的春宵散要病魔有隙可乘。
“好了。”他病恹恹地道,抬起的半边脑袋却又落了回去,一时半会还真不想从柔软的衾被里钻出来。罗刹鬼不惧天怕地,却畏寒得紧。明明外头该是春光盎然,他却总觉得这房里如临寒冬。
“待煎好了药,我再给你拿来。”
“别…”金五难得的吞吞吐吐,他想了想,“你要端药过来,我……”他想了半晌,硬是没想出能怎么威胁她。
左三娘的方子硬是要他喝吐了几回,不是苦得发咸,便是饮罢昏昏欲睡,惊梦流连。他倒忘了这妮子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灌到他嘴里的都是些烈毒。
三娘可老不高兴:“你不怕伤,不畏死,倒怕喝药?”
金五说。“…我怕折腾。”
他俩四目相对,瞪了对方好一会儿。三娘戳着他鼻尖道:“伤好前不许动!别理水九,他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许翻身,会压到骨头。药全都得喝掉,不许倒进渠子里!”她扳着指头,苦恼地思来想去,“还有,还有……”
她正想着,金五已经将自己裹成一团,挪到墙边香甜地呼呼大睡起来,似是丝毫不把她放眼里。三娘气极,伸手要去扯他衾被,却又被他骨碌碌地躲开,饶是捉不着。待这女孩闷着气走了,他才从帐子间探出头来,又很快缩了回去,在床上懒洋洋地卧着。
三娘出了门,踏进廊子里,几个黑衣刺客从檐上轻声翻下来,跪在她面前,恭敬地禀报道。“三小姐,前后院皆搜了一趟,依旧寻不到玉白刀客行踪。”
“找!翻了地皮也得把他给找出来!”三娘挥手,“报喜不报忧,没寻到前你们都别想歇着!”
院中动静喧杂,像掀了天盖。但金五神倦眼乏,眼皮渐重。莞香微凉,像层薄绢轻柔地覆在身上,要将他裹进梦里。他这段时日昏昏醒醒,三娘的药让他时常发梦,有时是春深似海,转眼却是凄风苦雨。
他有些昏沌,常分不清是醒是睡。时而望见自己倚在男人坚实的怀中,临溪游蹄观海棠,一日赏尽蜀中花;时而是碧眼朱唇的娇俏女人与他练刀,光影交织,如骤雨狂泻,他丢了刀不想再练,她便挤眉弄眼,嘲弄一番。
太远了,这些如画的光景已离他太远,遥不可及。金五呆呆地望着那些影绰朦胧的身影,眼睛忽而有些发涩。但他哭不出来,因为血可流,泪却不能落。转瞬间唯有彻骨冰寒将他紧紧裹覆。
半梦半醒间,似是有人在低声唤他名字,又来轻轻推搡他。“少爷,少爷。”
金五发着热,烧得有些稀里糊涂,他又往墙边蜷了一点儿,可有只手摸到了他额上,冰冰凉凉,像玉石般,惹得他颤了一下。那模糊的声音道,“我忘啦,你怕冷。”说着便垂下手来。
“……三娘?”
刺客打了个激灵,好不容易撑开了眼缝,目光往房里扫了一周,可四周空落,一个人影也无。金五伸手摸了摸疼痛欲裂的头,额上仍留着冰凉触感,又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水九?”
左三娘有时会前来送汤药。有几次伤得重了,是颜九变替他换了血衣,裹上细布。可现在眼前却空无一人,只闻得水沉香在房中漫散,如凉风拂面。
金五寻思着自己是烧糊涂了,又迷迷糊糊地钻进衾被里躺着,滚烫的脑子在胡思乱想:只有生了病他才能歇息一回,既不用去应付江湖榜上的虎狼之辈,也不必帮金部水部收烂摊子。如此一想,他倒愿意自己日日病歪在厢房里,闷头酣然大睡,当个逍遥自在的懒人。
正阖了眼要接着睡,金五此时却忽而觉得古怪。绸衾里鼓鼓囊囊,不时发出窸窣声响,有人像蛇一样灵巧地游来,滑凉地缠绞上他手脚,贴在身后,初时如雪般清寒,后来温热柔煦。吐息拂在他耳背上,酥酥|痒痒。
罗刹鬼像遭针扎似的蹦起来,一把抄过枕边的皮鞘。他警觉而慌忙,伤病皆顾不着,只吼道:“谁!”
绸衾翻弄半晌,忽而探出个脑袋来,白衣雪绦,正是那被刺客们东寻西觅的玉白刀客。此人在前后院都蹿了个遍,现在倒偷摸到金五床上来了。
玉求瑕嬉皮笑脸地撑起薄衾,伸手按住金五握刀的手腕,只见他一对墨玉似的眼莹润发亮,脸上漾着个浅浅的梨涡。
“嘘,少爷,你就当现在是在发梦。”
他趴在被窝里望着金五,认真地伸起指头。“我怕你冷,过来给你暖暖身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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