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刀,就将四周廊房里悬着的纸灯笼斩尽,细篾崩断,烛蜡纷纷短了半截,酒肆里霎时一片昏黯。众人在黑暗里喧杂一片,耳边尽是椅凳翻倒声、碗筷跌落声、叫骂声,一时辨不清方才那白衣人究竟在何处。
玉甲辰暗道不好,自家这师兄频频罔顾门规,最爱往山门外跑,早已惹得长老们勃然大怒,非要捉他回天山门去受饱笞刑。自己此次下山便是为了将此人带回,不想这人心思诡怪得很,变着法子捉弄自己,不让自己得行长老之令。
小道士急急忙忙地冲出了酒肆门,抽了剑握在手里,大声道:“莫要躲藏了,师兄,随鄙人一齐回去罢!”
眼前人头攒动,却已不见了白衣刀客的踪影。
此时方过三月二十五,过几日便是东岳圣帝生辰,街里皆是置办备礼之人,熙来攘往,缕缕行行。
玉求瑕拨开人群,挤到个推车的贩子前。
那车上摆着各色各式的玲珑物件,皆是些假玉扳指、铜簪、脂粉盒一类的小玩意儿。
他往身后一瞧,玉甲辰还未追上来,于是便放心地问贩子。“有玉饰卖么?”
走贩答:“有自是有的,不知您要甚么样的?”
玉求瑕道:“最好是玉兔模样的,月牙也行,能挂刀缰边就成。”
“小的这儿只有璜玉半只,您看要不?”
走贩翻出枚月牙样的饰物给他看,透亮青莹,一看便是假货,不过玉求瑕不在乎,他只在乎刀上有没有玉饰。
他在外转悠了两年有余,玉白刀上的玉饰也丢了两年。两年前他听说候天楼刺客在海津出没,于是在北边走了一遭,却连那人的影子都未寻着。心烦意乱之下他随手将玉佩送了人,心想再也不回天山门。
可要回天山门的日子毕竟是到了。他到了丰元,借师弟的名头四处赊账,于是玉甲辰果然找上门来。四年挂念,两年奔波,千百个日夜,他终究还是不知心里惦念的那人的下落。
玉求瑕呆呆地点头,“就要这个。”
他盯着那枚玉佩半晌,月牙弯弯,桂枝错落,中间凹下只玉兔的影子。虽与原来那玉佩大不相同,却也能混过守门耳目。
他往刀缰里一系,忽而问道:“你说这是半只?”
走贩讪笑:“咱这些物件是收来的,到小的手上时已不成双对,不过小的想,这说不准是日月同辉的对儿,这边是玉兔广寒,另一边是金乌朱明。”
玉求瑕闻言一颤。
他叹了口气,往旁囊里一探,忽惊道:“糟了师傅,在下出来得急,忘带银钱啦。这账先记在您那儿,改日在下定来还上。”
未等那走贩反应过来,他已摆手挥别,蹿进人群里不见。
走贩愣了半晌,回想起此人白衣斗笠的打扮,方才发觉自己摊上了个失约老手,气得涨红了脸,他费劲儿地推车走了几步,往那人消失的方向大喊道:“老赖!纳钱来!”
第90章 (五)桃李醉红妆
两个人影在合瓦上飞掠而过,踏过巷两旁串起挂灯笼的悬绳,在青灰墙上落下一对飘渺的影子,时而分得极开,时而衣角相沾、刀剑相交。
在前头疾行的那人头戴纱笠,正是江湖榜第一的玉白刀客,只见他手持一刀,时不时回首抵住探来的剑刃。
玉求瑕被他这师弟逼得紧了,不由得强作欢颜道:“师弟,且放在下一马罢。在下离天山门已两年,再在外游荡几年想必也不打紧……”
他言辞恳切,料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得为之稍许动容。玉甲辰生得一副死脑筋,既肩负长老之令,又费了老大功夫才得知师兄在丰元,又好不容易在喧嚷人群里追到其踪迹,哪肯放他跑?
于是玉甲辰正色喝道:“万万不可,师兄可知,这两年门中事务皆由玉斜师姐处理?鄙人领了她与长老的命,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带得师兄归还!”
话音落毕,他眉头一竖,已是一剑刺出。这剑招自两年锤炼,柔中蕴刚,错综繁复,已有强者风姿。
“好剑。”玉求瑕出刀一架,却轻松将剑招化解,笑道,“可惜这剑仿的痕迹太重。师弟可莫被玉白刀法误了。”
刀招里的心思被点破,玉甲辰当即脸上发红,停了脚步拱手道:“师兄明察,是鄙人……心有杂念……”他的额上忽地冷汗涔涔,似是羞于启齿此事。
不论刀法还是剑招,天山门之人最忌心分二路。
玉求瑕却叹气摇头,“有杂念是人之常情,不必介怀。”
“可长老屡屡告诫鄙人要净心平念……”
“不错,是应静心平念。”玉求瑕认真道,“因为待过了几年,你就再没这机会了。”
玉甲辰惊得两眼圆瞪,“为何?”
“到你谈婚论娶之时,你的心就该分成两半,就再也做不得一心向剑。”
“要…分一半给谁么?”
“你心仪的人,想一生一世待她好的人。”玉求瑕望着挂在夜幕里的浓云,轻声道,“而且不是一半,是整个心。一半为思,一半为慕。”
“鄙人…没有这样的人。”玉甲辰的头低下去了,除了长老训斥他剑招纰漏外,他从未如此灰心丧气。
“总会有的。”
玉甲辰郑重地点头。“师兄的话,自是不假的。鄙人怎敢怀疑?”
他咬着嘴唇望着玉求瑕半晌,最终还是郑重地收剑入鞘。月光洒在他身上,落在眼里,像碎裂的发亮的冰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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