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我把他逼成了什么模样啊。
我红了眼眶,没出息地跑了。
…
抱着画卷回去的路上我碰见了先前跟我一起合租的姑娘,她看起来比之前与我住在出租屋里消瘦了许多,眼眶印上了浓重的黑眼圈,面容毫无血色,苍白得嚇人,写满了倦怠。
她看见我一怔:“Artemis?”
她原本双手是拎着两小袋菜的,瞧见我脸皮微僵,下意识地把脏兮兮地手往背后藏,难堪地跟我打招呼:“好久不见。”
“你一个人?”我问。
她苦笑:“不是一个人还能怎么样。……我是说,分手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要从她身上看出曾经那个就算窝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眼睛里也会散发出熠熠生辉的光的女孩子的痕迹,但遗憾的是我失败了。
我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抱歉。”
她摇摇头跟我说没关系,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她挽着比他小三岁的男朋友笑靥如花的模样。却听见她说:“不要陪一个男生长大,凉兮。”
我看见她转身进了身后那幢楼。
她还是回到了出租屋里。
那是她第一次喊我的日本名。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叫索菲娅。
*
我回到公寓时龙雅已经在了,屋子里的白炽灯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龙雅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颊上踱了一层透明的白。他穿着围裙,露出与往常无异的肆意的笑:“欢迎回家。”
我跑过去抱住他。
暂时忘了膝盖的疼痛。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温热覆上我箍得死死的手背,他调侃:“今天这么热情啊。”
他的视线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挪,双眸倏地微凝。我大概猜测出他看出了我脚上的伤,尽管我已经竭力让自己像是正常走路。我的脚往后缩了缩,低垂着眉眼,神色带着被人戳穿的不自然。
他公主抱起我回到卧室。
我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他,少年蹲下来脱掉我的鞋子,用那惯常握拍的手指温柔地给我揉脚,柔软缓解了我的疼痛。他撩起我的裤脚,我的膝盖一片红肿。他吹了吹,找出棉签给我涂药。
我突然环住他的脖子,撞进他怀里,低声轻喃:“别这样。”
“别这样,龙雅。”我哽咽着说。
别对我这样好。
我哭了。
龙雅吻住了我眼角的泪。
他离我很近,近得那双睁着的琥珀色/眼睛里的灼热能将我烫伤,近得我能触到他的呼吸,和我被攥走的呼吸。
我哭得更凶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我与越前龙雅肩并肩坐在饭桌上吃他第一次做的饭的时候,我捏着筷子边吃边吸通红的鼻子。
龙雅懒洋洋地倚在倚背上,眼皮一掀:“就算是我做的饭菜太好吃了你也不用哭成这个样子。”
我哽住了。
所有的感动一哄而散。
我听见自己僵着脸的冷漠的声音:“是因为太难吃了。”
确实挺难吃的。
但我还是一口一口地、一点不剩地吃完了。
兴许真的是太难吃了,那晚我抱着被子睁着眼睛看了一整夜漆黑的天花板。而龙雅自始至终地抓着我的手心,捂得我沁出汗来。
好像这样,就能留住我。
……
我终究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挣脱他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敢惊醒他。我清晰地听见自己冷静而克制的声音,在黑暗里放大:“我跟你们回去。”
挂掉电话。
我才发现我惊起一片冷汗。
指尖泛着白,微微颤抖。
我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公寓。我搬进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其他东西都是后来置办的。如今我要走了,亦是只带走那个行李箱。
孑然一身。
精心准备的早餐在饭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牛奶下面压着张字条,冷漠又绝情——
[我走了。别来找我。对不起。我想看你站在正式球场上。因为,那样才是我认识的越前龙雅啊。]
我忽地想起面容苍白的索菲娅说的话,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脸,不让滚烫的眼泪从指缝泄出。
越前龙雅不比我小,可我们还是没有一个好结局。
我们彼此还是走丢了。
败给了现实。
…
你说你的不会走的。
可是我撑不过去了,龙雅。
所以这次,是我走了。
*
秋元家主答应我洗白越前龙雅的黑历史,条件是我必须回日本。我被迫拉黑了越前龙雅的号码,他们收缴了我的画板和画笔,当着我的面撕毁了我的画卷。
他说:
“纵容你在外面玩了那多年,你该知足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断掉为好,对你,对他都好。否则,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扔给我一沓照片,紫灰色短发少年两臂间夹着球拍,银白相间的运动服,眉眼桀骜嚣张。
他的笑容,像太阳。
我却觉得格外的刺眼。
秋元家主不耐烦地敲了敲拐杖:“这人知道吧?迹部景吾,迹部财阀的独子。拿下他,这是现在的你唯一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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