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什么遗言吗?”
“……”
“……最后你倒是说点诅咒人的话呀。”
“哈。”
……
夏油杰睁开眼,仍旧不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一切究竟代表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第一次转过身来,第一次主动走向那扭曲的怪影。
[哦?]无名的声音有些惊讶,又像是含着了然笑意,[不打算再逃跑了吗?]
“我从来没有逃跑过。”
夏油杰依然不明白这个跟自己对话的声音是幻觉还是真实。
但这不妨碍他澄清自己。
“我只是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而已。”这不是逃跑,这只是……思考。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没有,还是没有。”
[哦?]
夏油杰脸色冰冷地走入那个扭曲的世界,站在那扭曲的怪物面前,手指轻微曲张。
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流转。
明明夏油杰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恐怖的怪物,但他却像是已经见过无数次了那样,心中没有半点惧怕,甚至脸上也毫无波澜,只是握紧拳头,在那怪物冲过来时狠狠给了它一拳。
一拳K.O.!
[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想明白,那你是为什么站在这里?]
夏油杰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怪物,冷笑一声。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那当然是因为不想再听你的垃圾话!”
那个声音听着,竟笑出了声来。
它并没有如夏油杰想象的那样被激怒,甚至连那一直带着点儿阴阳怪气的语调都正常起来,就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
[没错哦,杰,一直记住这一刻、记住你的这一句话吧。]
[虽然我很想当一位知心姐姐,告诉你你的一切选择都有意义……但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是。]
[杰,人生来是为行动的,就像火总向上腾,石头总是下落。对人来说,一无行动,也就等于他并不存在*。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
之后,被咒术高专的老师找到,并被告知咒术界的种种事宜,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被问起成为咒术师的理由时,夏油杰却有点愣神了。
这一刻,他本来是想要说点什么的——比如说“强者有保护弱者的责任”,“保护非术师、维护弱者生存的社会形态”,什么的。
毕竟这些都是“正确”的。
但在他说出口前,那个声音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呢,只是我劝你最好诚实哦。有些话虽然大义凛然、政治正确,但你最好认清自己的本心,而不是用旁人的道理来确认自己的道路——谎言永远只是谎言,它无法维持一生,如果你将谎言当作自己的道路,那么当谎言终结的那一刻起,就是你终末到来之时。]
[……]
夏油杰很想反驳这个老是给自己灌毒鸡汤的家伙。
但他却又明白对方其实并没有说错,因为他虽然明白“大义”所在,却也更明白他真正想要的不是那如同空中楼阁一般的“大义”,而是一些更深层次的、他暂时还没想明白的东西。
于是夏油杰沉默了一下,回道:“我暂时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因为自己想要这样做,所以就去做了而已。”
是的,就如同他毅然离开自己平凡平静的人生,踏入扭曲的世界、站在第一只咒灵面前愤而出拳时那样。
他不是为了别的任何理由、任何人、任何大义。
他只是为了自己而挥拳。
[人唯有先直视自己、认清自己,才能看清楚自己脚下的道路,才不会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歪曲未来——或是推上神座,或是跌落尘埃。]
[欢迎你,杰——欢迎你重回人间。]
第44章 毕生的请求
夏油杰用熟悉又生疏的动作收拾了行李, 坐上熟悉又陌生的大巴,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山脚,仰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一切感到熟悉, 甚至感到悲伤,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涌动着的是复杂得让他无法分辨的东西。
因此在这一刻, 夏油杰几乎有些想要听自己脑袋里那个恶劣家伙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了, 但偏偏在这样的时候, 那家伙却选择了神隐。
于是, 踌躇片刻后, 夏油杰不得不硬着头皮,独自走入深山。
可夏油杰不知道的是, 此时的“恶劣家伙”,也就是森深雪,其实并没有神隐。
她一直一直都在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世界。
她唯一没有开口的理由,只是因为此刻的她在跟系统激烈交谈。
[喂,这个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森深雪问,[一直怪里怪气的……夏油杰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是说这才是他最初的性格?]
事实上,森深雪已经降临这个世界快有半个月了, 但因为她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夏油杰,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发言。
在森深雪的印象中,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好, 其实都是具有一些“神性”的家伙。
后者暂且不提, 但前者也就是夏油杰所具备的“神性”, 具体来说就是以神的“正确”标准要求他自己, 同时以神的姿态对待凡人。在他和熙而平易近人的外表下, 是隐藏至深的傲慢, 而他保护弱者的说法,简直就像是人类说着要保护濒危动物一样——这样的傲慢和自大,让自我定位为“普通人”的森深雪心里实在有点说不出的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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