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阁下。”菲利普二世再次开了口,依旧是他平日里那种毫无感情且缺乏波动的语气,“我在伦敦的大使向我发回了一份报告,关于两艘西班牙帆船的最终命运。”
“不知道陛下指的是哪两艘船?”罗伯特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挂着西班牙旗帜的‘圣埃斯特班’号和‘阿托卡夫人’号。”菲利普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件事情如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海上航行总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的。”罗伯特接话道。
“是啊,的确如此。”菲利普二世的脸上今天第一次露出微笑来,“有时候似乎天主觉得大自然带来的危险还不够,他还要给不幸的海员们送来人为的危险。”
“给他们送来该死的英国海盗。”房间另一侧的卡洛斯王子用变声期的刺耳嗓音喊道,同时用手里的匕首刺在挂毯上圣彼得的鼻子位置。
“卡洛斯,把你的刀放下,要么就从房子里出去!”菲利普二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唐·卡洛斯亲王的脸色变得煞白,很难讲是由于恐惧还是气愤。他冷冷地瞪了罗伯特一眼,并没有放下手里的匕首,而是拿着它朝门外走去。
当王子从书房里退出去,并把房门重重地摔上之后,菲利普朝着罗伯特微微笑了笑,“请原谅,阁下。”
“父亲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总是复杂的。”罗伯特回答道。
“是啊,您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菲利普二世轻飘飘地说道。
罗伯特的脸色并没有改变,然而如果凑到他身边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不少。
菲利普二世满意于这小小的一刺,他决定不再乘胜追击了。
“好吧,那么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题吧:贵国的海盗袭击了这两艘西班牙的船……”
“是我国的私掠船。”罗伯特打断了菲利普二世。
“那就是官方背书的海盗。”菲利普二世不耐烦地说道,“无论如何,那两艘船上的货物价值一百五十万杜卡特,如今想必它们已经进入了我亲爱的内弟爱德华的内库当中,我要求他将这笔钱物归原主。”
“爱德华国王陛下正是这笔钱的合法主人。”
“那我就要请您向我解释一番了。”菲利普二世声音里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
“这很简单,陛下。”罗伯特摊了摊双手,“两年前贵国曾经派出军队支持我国境内的叛乱,对于贵国军队造成的损失,我们两年前就已经向您的父亲提出了赔偿的要求,然而贵国一直置之不理,那么我们也就只好自己去取了,我们可以把这笔钱当作是第一笔赔款,当然是在扣除了滞纳金和伤亡水手们的抚恤金以后。”
菲利普二世被气的发笑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说,在贵国,如今抢劫也是一门合法的生意了?”
“这并不是抢劫,陛下。如果您非要对此下个定义的话,我觉得这应当属于‘强制执行’的范畴。”
“好一个强制执行!”菲利普二世将椅子猛地朝后一推,站起身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这么说,贵国是不打算归还这笔钱了?”
“恐怕的确如此,陛下。您的船长已经收到了我国财政大臣签名的收据,他已经在返回贵国的路上了。”
“当心,大使先生,因为或许有一天,我会派一只舰队到伦敦码头去取回我的东西的。”
“这样的话您还是谨慎些说吧,陛下。”罗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菲利普二世,“如果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您就要向我国宣战了呢。”
菲利普二世已经恢复了镇定,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像斥退仆人那样朝着罗伯特摆了摆右手。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请您回去吧,我现在要工作了。”菲利普二世伸出右手的一根指头,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但请您把今天我说过的话告诉您的国王陛下:我已经向他无数次地伸出过和平的橄榄枝,如果他坚持要推开我的友谊之手,那么当不幸降临到他和他的国家的身上之时,就不要怪我未曾提醒过了。”
随即他又傲慢地挥了挥他的手,示意罗伯特出去。
罗伯特微微弯了弯腰,一言不发就走出了房门。
当罗伯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菲利普二世神态漠然地看向自己的国务大臣,“您听到他说的话了?”
“听得一清二楚,陛下。”国务大臣说道,“看来我们一时间不能指望这一百五十万杜卡特的资金了。”
国务大臣阁下微微停顿了一下。
“遗憾的是,这就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下一艘宝船要在明年年初才能够起航,而我们今年年底之前要偿还五百万杜卡特的借款。”
“能从其他地方先腾挪一笔钱吗?”菲利普二世皱了皱眉头,“或者再借一笔新债补上之前的旧债?”
“王国的总负债已经达到三千六百万杜卡特,连利息的金额都已经达到了两百万杜卡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再借到钱了。”
“那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如果到年末之前局势没有发生某些戏剧性的转变,那么我们只能宣布债务违约。”国务大臣的脸上泛起难堪的红色。
“您是说宣告破产!”菲利普二世的语气里充满厌恶,“一位国王违背他所许诺的事情!”
“事情未必会坏到那个地步。”国务大臣连忙说道,“我们可以和银行家们谈判,以获取债务展期。如今的关键是要恢复我们的信用,陛下,在财政上,信用就是物质和精神上的整个生命。无论是人或是国家,都是由信用支撑起来的,只要恢复了我们的信用,那么就像是尸体又有了呼吸一样……我们所需要做的,是让那些贪婪的银行家们明白,我们的财政依旧运转良好,如今的延期付款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有能力继续还款。”
“可我们的财政并不健康,我们依靠美洲的黄金和白银,以及银行家们的借款度日,我们的支出远远超过我们的入账。”
“因此我们必须削减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国务大臣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我们最大的一项开支就是军事方面的开支,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把各支军队的军饷略微拖欠一段时间,当然是除了弗兰德斯军团以外,那里我们和法国人的战争正处在不利阶段。”
“至于海军方面,我想我们可以把一些监狱里的罪犯征发到海上去,这样我们就可以遣散同样数目的海员,这些囚犯我们可是用不着发饷的。”
菲利普二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恐怕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这不会引起兵变才好。”
“除了节流以外自然还要开源,我们必须要求美洲殖民地在年底之前再输送不少于两百万杜卡特的金银,这是维持周转的最低限度,此外……”国务大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菲利普二世脸上的表情,“我想我们不得不增加税收。”
“又要加税?‘菲利普二世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头,“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地区都出现了民变,米兰和那不勒斯也有暴动的消息,我听说现在国内物价飞涨,许多民众都感到非常不满,我们似乎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
与本世纪初相比,西班牙国内的物价已经上升了四倍,这种现象将被后世的经济学家称之为“价格革命”。与世纪初相比,欧洲的黄金数量已经由两千万盎司增加到了四千两百万盎司,而白银数量则由两亿五千万盎司暴涨到了七亿五千万盎司之多。自从罗马帝国覆灭以来,整个欧洲的经济都处在通货紧缩的状态,如今这样迅猛的通货膨胀,是菲利普二世和他的廷臣们从未见到过,也完全无法理解的。
令局面雪上加霜的是,这些从美洲输入的巨额金银,却被王朝用在了称霸欧洲的军事和政治活动当中。而西班牙孱弱的手工业,又让贵族们用于维持自己奢侈生活的消费源源不断地流去不列颠和法兰西的供货商和债权人那里。这些巨额的黄金和白银如同一个带毒的蛋糕,让西班牙短暂地成为欧洲最富裕的国家,可最终留下的却只有骇人的通胀,巨额的债务,困苦的民众和奄奄一息的工商业。
“我想我们可以仅仅向部分尚有余力的地区开征新税。”国务大臣说道,“至于那些穷困且向来桀骜不驯的地区,即使我们增加税收,恐怕也增加不了多少收入,反而会引起动乱,我们这次加税仅限于富庶的地区。”
“您是说尼德兰?”
“那些德意志王公将尼德兰称为您父亲的小金驴不是没有道理的,那里贡献了整个国家三分之一的收入。”
“可是去年刚刚在尼德兰开征了新的消费税和进口税?”
“那些尼德兰人的黄金主要来自于贸易。”国务大臣露出一个猫见到面前的老鼠时露出的那种微笑,“而他们的贸易对象是谁呢?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就是英格兰人,您的敌人。您这些年来一直对这种贸易抱以宽容的态度,他们难道不应该对您的这种恩德给予适当的回报吗?或者他们更希望您禁止这种贸易?”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菲利普二世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道。
”我建议在尼德兰颁布一份印花税条例。”国务大臣将手里的笔记本向后翻了一页,“从此以后,尼德兰的一切商业文件,证书,执照,报刊,借据和契约,以及所有向外发行的文件都需要贴上王室的印花税票,税额从两个铜子到一杜卡特不等,违反者将被罚款或者监禁,而伪造印花者将被处以绞刑。”
“除此以外我还打算禁止尼德兰和美洲殖民地直接贸易,一切的贸易都需要经过皇家御准方可进行,而要获取皇家特许就需要向王室缴纳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五。对于尼德兰的银行家,我们会要求他们对我们进行债务减免,如果他们不愿意血本无归的话,他们就必须同意,我们可以保证在未来对欠他们的钱优先偿还。除此以外,对尼德兰的十五项税收我也打算进行调整,例如把土地税从百分之十五增加到百分之二十,提高葡萄酒,羊毛和纺织品的关税,同时对咖啡和靛青征发新关税等等。我估计这样的举措可以为我们在一到两年内增加三百到五百万杜卡特的收入,那么财政的紧张情况就会大大缓解。”
“这是不是太激烈了?”菲利普二世不安地问道,“这样的严苛举措一定会在尼德兰引发巨大的反对浪潮的。”
“这只是权宜之计,陛下。”国务大臣安慰道,“如今的关键在于战争的走向,如果我们可以迅速地在弗兰德斯和法国北部对法国人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那么我们的信用就会恢复。当我们打败了法国人之后,英格兰人只要还有理智,都会和我们缔结和约的,那么我们就可以相应地削减军事开支,彻底地把财政问题解决掉。”
“但愿如此吧。”菲利普二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那么我会让人准备相应的文件,我希望尽量在两个月内获取第一笔税款。”国务大臣干脆利落地说道,“请陛下给您的姐姐,尼德兰女总督殿下写一封信,请她配合这项工作。”
菲利普二世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微微变得暗淡了些许。一年前,当他的父亲查理五世宣布将尼德兰交到他的手里时,新国王的姑妈,匈牙利王后玛丽也宣布辞去自己作为尼德兰女总督的职务。由于同菲利普之间的种种分歧,前任女总督拒绝了自己哥哥和侄子的挽留,在一场与菲利普的争吵之后,她返回到自己位于蒂尔瑙特的居所隐居。
无奈的菲利普二世只能将尼德兰领地交到自己的私生姐姐,帕尔马公爵夫人玛格丽特的手里。这位年方三十四岁的公爵夫人,曾经先后被两任尼德兰女总督,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和匈牙利王后玛丽抚养长大,她经历的种种培训让她成为哈布斯堡家族当中唯一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继任尼德兰女总督的人选,然而她毕竟缺乏作为统治者的经验,也许尼德兰女总督将要面临的形势,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菲利普二世将这些怀疑压在心里,只是朝着自己的国务大臣微微点了点头。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那个侍从再一次走进书房,通报查理五世皇帝的马车已经备好,就要起身出发了。
于是国王站起身来,“您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暂时没有了,陛下。”国务大臣弯下了腰。
国王跟着那个侍从走出了书房。
第160章 到大使馆不止一条路
唐·卡洛斯亲王从通向国王书房的大楼梯下来时,正好碰到了在花园的拱廊里烦躁不安地兜着圈子的德·埃佩尼昂伯爵。
德·埃佩尼昂伯爵在罗伯特那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再加之自己弟弟丧生的阴霾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这一切不由得让他恼羞成怒。他不愿意回家看到客厅里悬挂着的黑纱和自己母亲哭的肿如胡桃的眼睛,又不知道能去哪里消磨时光,于是就只能像个游魂一样在宫殿的走廊里晃荡,用手杖的尖头抽打着花园里的花坛中种着的几丛天竺葵那已然枯死的茎干来撒气。这些可怜的天竺葵早已经过了季,残余的这些枯死的茎干是即将消逝的夏日留在这世间的最后残影。
唐·卡洛斯亲王高傲地昂着头,他的周身裹着一团那种天潢贵胄身上才有的傲慢之气,径直朝着德·埃佩尼昂伯爵走了过去。
看到亲王出现在自己面前,德·埃佩尼昂伯爵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主子。
对于唐·卡洛斯亲王这位主人,德·埃佩尼昂伯爵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心中就时刻保留着本能的恐惧。这个苍白的怪胎的四周总萦绕着那种暴虐的气质,只消看看他那不健康的肤色,薄薄的嘴唇和突出的下巴,尤其是那一对闪烁着残忍光芒的小眼睛,任何的颅相学家都不会觉得此人适合成为一位统治者。宫廷里那些年纪大的人,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曾祖母,疯女胡安娜的影子,这一丝有毒的血脉,在蛰伏了两代人以后,如今又像经历了一个寒冬之后在回暖的春日苏醒的毒蛇一般卷土重来。这一次,这疯狂的血脉又混杂了塔奎尼乌斯和卡里古拉这种古代暴君身上常见的残忍气质,造就出了唐·卡洛斯亲王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作为唐·卡洛斯亲王的亲信,德·埃佩尼昂伯爵亲眼见证了这位年仅十一岁的王储的种种残暴事迹。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西班牙王位继承人,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殿下最喜爱的娱乐活动,是将从皇家林苑里抓来的兔子,松鼠这类的小动物丢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活活烤死,那皮毛烧焦的臭味让德·埃佩尼昂伯爵每次想起来都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唐·卡洛斯亲王那种兴致勃勃的眼神则让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要在血管里冻结起来了。亲王迫使鞋匠吃掉自己不满意的鞋子那一次他也在场,甚至他本人还因为不愿意听从亲王的命令把一支长筒猎靴塞进那快要窒息的鞋匠的嘴里而挨了亲王的一巴掌。几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对唐·卡洛斯亲王的恐惧成为一种生物的本能,就像金丝雀见到猫时候的那种本能反应一样。
“殿下。”看到亲王径直朝着自己走来,避无可避的德·埃佩尼昂伯爵只能陪着笑脸,走上前来向亲王致意。他的腰弯的很低,因为亲王的个子不高,而他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头顶对着唐·卡洛斯亲王。
“您怎么看上去像条落水狗一样?”唐·卡洛斯亲王抿着嘴唇,用刻薄的眼神打量着他的手下,语气听上去颇为不满。
“我昨天刚刚参加完我弟弟的葬礼,殿下。”
“啊,这么说他最终还是咽了气?”亲王轻笑了一声。
“达德利的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肺,殿下,医生们也无能为力。”德·埃佩尼昂伯爵压抑住自己的感情,讷讷地回答道。
“真是没用。”唐·卡洛斯亲王素来缺乏感情,对于一个自己手下普通贵族的生命,他自然是毫不在意,“白白让那个该死的英国人抢了风头,一个人对付三个,三个人却死了一个,伤了两个,您和您的朋友们可真是没用。”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板起面孔,看向德·埃佩尼昂伯爵。
“那么您没有去向达德利寻仇吗?怎么回事,您不会是要退却了吧?”
德·埃佩尼昂伯爵瞪大了双眼,他的脸色因为这接踵而至的羞辱而涨得通红。
“我今天上午去向他挑战了,”德·埃佩尼昂伯爵声音沙哑,“然而就当我要把手套扔在他的脸上的时候,您的父亲派人来召见他。”
“这些该死的英国人,抢劫了我们的船,而我那懦弱的父亲却还允许这个可恶的大使在我们的宫廷里耀武扬威!”唐·卡洛斯亲王越说越恼怒,将脚边的一颗石子一脚踢飞。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
“您就在宫里等着,一旦他出来我就要您去向他挑战。”唐·卡洛斯亲王命令道,“这次您要多带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去,他们比起您弟弟那样的毛头小子要有用的多……我今天一定要除掉这个佞幸!当他的尸体被送到他的那个情郎英格兰国王那里时,他就会后悔拦截我们的运输船了!说不定那家伙还会发疯呢,就像阿喀琉斯看到帕特洛克罗斯的尸体后丧失了理智那样。”
在那之后阿喀琉斯就要了杀死他爱人的赫克托耳的命,还用战车拖着他的尸体绕着特洛伊城示众,德·埃佩尼昂伯爵在心中腹诽着,然而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
“怎么了?”唐·卡洛斯亲王似乎被自己手下的沉默所激怒了,“您不同意我说的话吗?”
“这和贵族的荣誉是不相称的。”德·埃佩尼昂伯爵咕哝道,“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得一个用我的剑尖刺穿他胸膛的机会,但我却不愿意让阴谋的刀剑伤害到他,让平民向一位贵族动手……如果那种事情当真发生了,我会感到羞耻的。”
“真是活见鬼。”唐·卡洛斯亲王失去了耐心,“我才不在乎您是羞耻也好,欢喜也好,这是我的命令,我是亲王,您就得听我的,明白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亲王猛地跺了跺脚,“我不想再见到任何的英国人。”
德·埃佩尼昂伯爵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亲王拍了拍伯爵的肩膀,“打起精神来!为了您的弟弟,也为了西班牙的荣誉。”
他说完就转过身离开,把伯爵留在原地。
德·埃佩尼昂伯爵心不在焉地走到一棵棕榈树下,坐在了放在那里的一把长椅上,他肿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通向国王办公室的那道楼梯。
过了约十分钟的时间,罗伯特·达德利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
君主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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