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只对视了几秒,就收回了视线,目光移向窗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道:“那我也去。”
真是的,为什么他永远都无法动摇这个人!每次都是他退让!
如果不是之前那次濒死,黑宫星破天荒为他哭了一次,五条悟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除了性格一切都几乎完美的五条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容忍过了?
不过,一想到那滴破开了视线里大片大片的血色,带来清澈的日光一般的眼泪,五条悟就有些耳热。
那可是黑宫星……他哭了诶……为他五条悟哭了哦!
一想到这里,五条悟就完全没办法对这个人生半点气,心脏都要变成软糯的豆沙糕,戳一戳就陷进去了。
五条悟的思绪已经飞到九霄室之外了,表情也逐渐在各种情绪的转变下变得诡异。
黑宫星稍稍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飞快地打字道:[五条前辈跟着我一起去横滨的话,那这边的工作又会堆积起来,最后没完没了的,又变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状况。]
五条悟却很执着:“那下次再说!”
这和黑宫星的理念显然是不合的,他不赞同地看了眼五条悟,思忖了一下又写道:[这次去横滨,我会把银接回来。有银在,我不会冒险的。]
看他一副似乎信誓旦旦只要自己想就绝对不会受伤的样子,五条悟极少有的真的生气了,甚至叫了他全名:“黑宫星,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想受伤就一定不会受伤、只要没觉得有意外就不会出意外?!”
黑宫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尝试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会更加小心,然后直觉……]
“去你的狗屁直觉!”五条悟相当稀少地对他爆了粗口,“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拥有那种作弊一样的直觉吗?!而且你怎么知道你的直觉就一定是对的?难道不是直觉告诉你的吗!?”
这下轮到黑宫星语塞了。
而五条悟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紧锁眉头,逐渐冷静地、客观的总结着:“——就是因为你这样依靠你的直觉和能力,然后像一匹独狼一样,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丝毫都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你要我们怎么不担心你?相信你不会随时消失在哪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黑宫星皱了皱眉,本能地、发自内心地做出了回应:[但我并不是孤身一人,你们不都在我身边吗?]
五条悟刚刚坚定下来的心又猝不及防地塌了一块。
他神色复杂,飞快地瞥了眼黑宫星,然后又收回脑袋,一双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交错,掩盖住大半张脸的神情,似乎很是苦恼的样子。然而轻而低的声音却悄悄从指缝间漏出,随风飘到少年耳边。
“……你这样,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黑宫星尚且怀有些困惑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五条悟趁他不注意,仗着身高的优势,将他的脑袋圈在臂弯下,发泄般一顿乱揉,拖长了的语调在黑宫星头顶上滑到耳朵里,激起一阵痒意:“没什么——咳,说正经的,你知道我们之前为什么会担心你吗?”
想要正经说话就把他放开啊,真是的。
黑宫星虽然想反击,但他又的确很好奇这个问题——毕竟哪个咒术师不会受伤?哪个咒术师不会出事?新人进了这一行的第一天就该认识到这一行的残酷性,更别说他的同伴们都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怎么无论是夏油学长还是五条学长,亦或者七海,对他都这么不放心?
他难道表现得很不靠谱吗?
从未设想过的念头在黑宫星脑子里转瞬即逝,很快被忘掉,但却留下了一丝丝不甘与好奇。
所以黑宫星不得不侧耳恭听,眨眨眼睛想要看五条悟的神情,却只能被迫仰视着五条悟的侧颊——只能看见一角雪山深海般干净的蓝色和过分纤长的雪色睫羽,轻轻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慢悠悠的弧度。
五条悟嗤了一声。
还没等黑宫星弄清楚这其中的情绪,他就忽然正色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去年之后,你对咒力掌控能力的精密度几乎是与日俱增,飞一般地成长着。”
黑宫星点了点头,眼底的茫然仍未散去:“唔……”
但那不是很自然的吗?练了这么久总会开窍的啊——立马就读出这个意思的五条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五条悟难得耐心地讲解着,“你要知道,咒力的本质是负面情感的力量,越是想要精密地掌握,就越需要和自己的负面情绪产生共鸣。所以,控制力越精密的咒术师,就越是体验了更多的负面情绪——你理解了吗?”
这并不是通用的法则,也不是口口相传的道理,只是每一个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咒术师,都会逐渐明白这一潜规则。走得越远、陷得越深,就越是明白。
但黑宫星是个例外。
所有人都在迷茫着摸索道路,他却固执又耍赖一般的找准一个方向,然后不管不顾地用各种手段,光明正大地靠近那个地方。
他大概不曾真正的迷茫过,所以一直没能领悟这一点——五条悟在明白的时候,发现或许是出于信任或许是出于保护,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五条悟之前也是,但他当时只是不以为然,而现在……
五条学长……耳朵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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