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都寄托在织田信忠身上,寄望于织田信忠会代三郎取得天下,这该是多么的——
多么地,让人惋惜。
“三郎的性命,和织田的野心……”明智光秀忍不住喃喃自语,“不,根本不用考虑了。”
他褪下外衣,将一期一振残存的本体刀剑小心地包裹起来,紧紧抱在怀中,随即头也不回地跨出和室。
关于效忠的人是三郎本人还是织田家这个问题,明智光秀早已做出了选择。眼下,他也不会再为此感到为难。
——
——
在返回安土城这件事上,前田藤四郎动作十分迅速。
大约是因为在历史上的刀剑“前田藤四郎”经常被放置在女性的卧室,作为付丧神的前田藤四郎也是细致体贴的孩子。但这一次,大概是一期一振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前田藤四郎表现出了难得的雷厉风行,只直接取用了足轻们每日必备的打饲袋和打火袋,就径直策马离开了。原本想要一起回安土城的三日月宗近因为过于真实的机动(速度)差距,连行囊都没有收拾,都未能赶上前田藤四郎出城的速度。
他只能立在前往城门口的道路上,缓缓叹出一口气——在望向已经看不到前田藤四郎背影的道路后,形貌昳丽的太刀付丧神眼中的阴郁痛惜仍然没有消退。
“……选择这样的做法之前,多多少少顾及一下其他人啊。”他轻声抱怨道,表情已是和最初面对异变后的一期一振时一样的悲悯。
他并不知晓前田藤四郎打算做什么,但是,从后者身上逐渐改变的气息上,他多少也能察觉到一点异样。
前田藤四郎说会尽快将敌太刀留下的那一截刀剑带走,但是,身怀灵力的付丧神要怎样才能保证出这种残刃的完好呢
除了明智光秀这种没有灵力的异常之人,大概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三日月宗近不自觉地握紧了本体,但在凝视遍布尘土、仿佛直通到天边的道路许久之后,他还是转过身,重新踏入了属于明智光秀的城池。
前田藤四郎尚不知道自己的发言透露出了什么——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忆自己面对明智光秀和三日月宗近时到底说了什么了。在那时还维持着礼貌与镇定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以至于在策马疾驰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就连眼泪都因为之前流得太凶,而难以继续达成宣泄悲伤的意义。在狂奔路上,风因为他过快的速度,如同鞭子一样抽打他的全身,同时也把他的眼泪持续不断地向后吹去。但当马跑出了长长一段路、实在无法适应继续高速狂奔而放缓速度后,他酸痛的眼角与干涩的泪痕,也没有让他拾回自己的思维能力,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一期一振的话语——从以前的到今天的,从日常的叮嘱到委派任务的命令,而回忆越深,他就越是觉得胸口酸胀,几乎要不堪重负地从马背上栽下来。
他还有什么事能做呢
仅仅是一振短刀的他、明明是跟在一期一振身边最久的他,到底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仿佛已经在之前说出了自己的行踪选择,但此刻好像又将之遗忘了,只能木然地牵动缰绳,控制马匹奔走的方向。直至马匹再也走不动了他才停下,直到马匹休息好了他又出发,在这样慌乱的、急促的赶路间隙中,他仍然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够宣泄这份情感的方式。
但是安土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前田藤四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到了城里。直到被领进三郎所在的和室、与自己的审神者面对面,他也像是没有从之前的一切中解脱出来,只颤抖着声音开口,嗓音也是干涩的:
“是这样的,主公。一期哥他已经——”
坐在他对面的审神者正歪着头看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
“……主公啊。”
前田藤四郎忍不住喟叹出声,重新端正了坐姿,朝着三郎结结实实地下拜。
“我的兄长,一期一振,在向明智先生透露历史后,已经不再是付丧神,如今只余残刃存于明智先生手中。”
三郎:“诶诶啊”
“我、想了很久。”他的眼睛没有湿润,但是口吻是孩子般的脆弱,“您认为一期哥做法是正确的吗他的这项行为,对您而言,也是有意义的吗”
“……不是,等等,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历史’这个梗还没有过去吗”突然就被前田藤四郎简单明了但是信息量过大的话炸懵了,三郎一手扶额,目光茫然,“一期一振怎么了去世了吗因为我的缘故”
“大概,可以这样说吧。”
突然就背上了一条命的三郎哽了一下,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哇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发展了啊。虽然完全搞不懂,但是一期的话……”
“——真是伤脑筋。”
前田藤四郎也像是三郎一样歪了歪头,问道:“您是觉得不妥吗”
“也不能说不妥吧……怎么说呢”三郎说道,“我啊,从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已经见过很多人死亡了,因我而死的人也不少。你们虽然是付丧神,但是也是会受伤的,所以对于死讯本身,倒不是觉得多奇怪……只不过,还是很不习惯吧。”
“像是这样,认识的人突然间就不存在了,这种事怎么样都没有办法习惯吧为我而死这种理由,不管什么时候,都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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