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听到这声音,他总要下意识地回头。
可回头,却再没她的身影。
但这次,不同了,她在,真真实实地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他偏头,凝着孟之舟微气带娇的侧脸,眼眸深邃成星海,想要把她整个纳入。
孟之舟说出那句话,连自己都滞了下,她完全无意识间,脱口而出的。
她曾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但现在,她觉得时间再强大,也有改变不了的东西。
比如眼前的这一方星空;比如她和贺祁第在那些久远的往昔所养成的一些小默契和小习惯。
她怔怔地望着繁星,繁星似乎也在望着她。
脚下是潺潺流淌的溪水,周身密密匝匝地绕着和暖的微风。
孟之舟不禁叹道:“这里好美啊,星星也好美。”
“是啊,很美。”贺祁第的眼睛没从孟之舟身上移开,说。
他没去睡觉,是因为节目组所有的灯光都寂灭后,在进帐篷的那刻,他不期看到了天空中密布的星。
踩进帐篷的那只脚退出,他放弃睡觉的念头,决定去看会儿星空。
这样繁茂的星空,自他离开长河镇,鲜少再见到过。
城市中能看到的星星,只有寂寥的少许,有些时候,甚至一个也看不到。
或许是想到了长河镇,又或许因着长河镇想到了某人,他突然没来由地怅惘,才掏出一支烟燃起。
点着烟,他吸了一口,那个瞬间,他想,这么美的星空,如果孟之舟没睡,在他身旁,他们一起看,就更好了。
然后,在第一口烟所吐出的淡雾之中,他看到了徐徐走来的孟之舟。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乍看过去,像一缕即将飘散而去的云霭,又像这山中纤美的精灵。
贺祁第捻着烟,忘了动作。
如果说,这世上有神明的话,那神明的显现,就在此时,此刻,彼端,彼人。
他没出声,怕一出声,她真的会消散。凝视她走过孩子们的帐篷,并且注意到她也发现他了,才终于张口唤她。
她没有消散,而是向他走来。
如此,他得偿所愿,他们坐在一起看星星了。
可是,他却没了看星星的兴致。
“对了,我妈妈说,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孟之舟忽想起妈妈给贺祁第的祝福,忙转告,怕过会儿忘记。
“嗯。那你回去后,记得替我谢谢你妈妈,告诉她我很喜欢她的礼物。哦,对了,这里面有你的一半。那……也谢谢你愿意‘忍痛割爱’。”
贺祁第重点强调了忍痛割爱四字。
孟之舟回眸,看他一眼,咕哝:“你又逗我。”
“好了,不逗你了,行不行。”贺祁第适可而止,以免真的把小孟老师给逗生气。
孟之舟把下颏搁在曲起的膝盖,眼睛盯着溪水,溪水中有一块大石,石头顶部凹陷下去,掬着一汪水,那水中,又掬着一汪星河。
这图景,比直接看星空,更有韵味。
孟之舟指给贺祁第看。
贺祁第看了一阵,又看向孟之舟。
他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这几天太忙,把这件事都忙忘掉:“我们还没交换联系方式。”
贺祁第说的突然,孟之舟反应了下,手伸进口袋,去摸手机,然而没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准备睡觉,已换了衣服。
“我没带手机。”
“我也没带。”贺祁第说。
两人相对沉默几秒,孟之舟先开口道:“我回去拿。”
她正要站起,被贺祁第制止:“直接告诉我就好,我能记住。”顿了下,补充,“我记忆力很好。”
孟之舟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念出。
贺祁第挑起眉来,又问她:“微信和手机同号?”
“是的。”
“好。”贺祁第满意了,笑了。
“你笑什么?”孟之舟不明白,贺祁第无缘无故,在笑什么。
贺祁第敛起那笑,抵赖说:“我笑了吗?”
“没有吗?”
“当然没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在斗嘴,不知从哪飞来一只萤火虫,也要参与这场斗嘴般,从两人中间飞过。
两人眼中映照着那淡淡的荧光,被它吸引走注意:“萤火虫。”
萤火虫掺一脚后,无心流连,扇动翅膀,悠悠飞进林子。
“我一直以为,萤火虫夏天才有。”孟之舟讶异道。
在长河镇时,他们夏季夜间的活动之一,就是跑到田野里,去捉萤火虫。
“地理位置不同,气候也不同,这个山坳,气温高些。”贺祁第视线追随萤火虫,“想要吗?给你捉?”
“好。”孟之舟重重点头。
贺祁第矫健地立起,把早碾灭的烟扔进不远处节目组准备的垃圾桶,而后向着萤火虫消失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我跟你一起去。”孟之舟起身,亟亟跟上。
贺祁第速度很快,见孟之舟跟来,放慢脚步,等她:“树林里路不好走,你不用跟着我。”
“我很久没捉萤火虫,也想捉。路不好走怎么了,你别太小看我,咱俩谁先捉到还不一定呢。”孟之舟扬起下巴,说。
“口气这么大。比赛?”
“比赛就比赛。”
“输了什么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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