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宴绥一口气堵在心头,看向嘉回的目光都带了些幽怨,像是凑上前要亲热却被一脚踢开的哈巴狗,委屈得眉眼都盛着郁色。
嘉回思绪转得飞快,大约是猜到了宴绥的情绪,转而拾起另外一份离得近的青瓷碗,慢悠悠凑到鼻尖,边闻着味儿边余光打量着旁边的宴绥。
果然见他坐直了身子,往自己这边斜睨过来,嘉回心里轻笑一声,暗自笑道:怎么这么幼稚。
她一口气饮了下去,却被这过于甜津津的味道呛到了喉咙。
苍了天了,他这是放了多大的剂量,真是不怕把人齁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娘子来了癸水不舒服怎么办,当然是为她熬制一碗十全大补药!(不是)
第五十七章
宴绥眉梢一挑,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似乎颇为满意嘉回的动作。
她能乖乖喝下,那才是真的顺了他的意。
一碗下肚,嘉回已经感受到了腹胀,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喝下一碗。
宴绥劝了她良久也不答应,最后还是得亲自上手。
他端起瓷碗,就着调羹,一口一口往嘉回嘴里送去,她不张嘴,他就一直放至在她唇边,直到嘉回妥协,慢吞吞咽下,蹙着眉头,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殿下撒娇也没用,喝完后好好睡一觉,不然我是得一直缠着你的。”宴绥一本正经。
“你比阿耶还严肃,我幼时顽皮要喝药,阿耶都是温声哄着我,那有你这般严厉。”嘉回咬着唇,语气哀怨。
宴绥笑笑,说:“看来殿下是吃我这套,不吃圣上那套,那我也算是面上有光了。”
“你是胆大包天,也就仗着我不罚你。”嘉回嘀咕道:“要是旁的人,我定是……”
“定是什么?”宴绥戏谑道:“宫里都说殿下最是宅心仁厚,连脚边的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怎会随意处罚下人。”
不过是些宫女太监随口的八卦之谈,竟都已经传到校苑那头去了。
嘉回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个遍,再打包甩到宴绥眼前,简直毫无秘密可言。
她偏过头,假装轻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无稽之谈,我身份尊贵,乃皇室嫡出血脉,想要处置个人,那还不是……是信手拈来。”她凑近了对宴绥恶狠狠道:“你也一样。”
这种“威胁”丝毫没有震慑力,宴绥不怕反笑:“好,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他放下碗勺就要起身。
嘉回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诶、你这是——你要去哪里。”
“殿下不是恼着不愿乖乖喝药吗,那臣岂敢以下犯上,恶意逼迫于您,这就规矩退下,不惹您生气。”他搬出官场上的那套说辞,完了还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君臣之礼,就像是跟梁文帝述职那般。
“那我问你。”嘉回故意使坏道:“如果我和阿耶同时有份差事要吩咐你去办,你会奉谁的命行事,又该如何抉择?”
“这……”宴绥刚开口就哽住,一边是责任一边是感情,哪样都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他此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但尚未有结果,嘉回就笑着打断他道:“跟你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宴绥默默松了口气,这道题要真是拿给他,那非得送命不可。
呆呆立了一会,他重新坐于嘉回床边,预备再次哄她喝药,手还没摸到碗勺,就见她瞬间翻身入内,把被子盖在头顶,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粽子。
宴绥看过去,也只能望见一个圆咕隆咚的发旋。
嘉回嗡嗡的声音从被底传来,“我困了,想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药放着晚些时候再喝。”
晚些时候就得倒在花盆里了,他如何能不知她的小心思,但为满足她的胡闹,还是悄声退了出去。
宴绥走后,嘉回才从被褥里钻出脑袋,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兀自开始偷笑。
——
她的信期自离了长安后就一直有些摸不着规律,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真的身体出了毛病,嘉回担心日后难以调理,便仔细听从大夫的话,冷食冷水一概不沾,天天窝在房里烤暖炉,非必要不外出。
就这么将养了快七日,她终于脱离苦海,得以推开房门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这几日连着下了一场小雨,气温骤降,寒气逼人,院里的古树被风吹秃了枝丫,叶子簌簌往下落,再飘到地面,混入雨水,像是经历一番浩劫,破败得不成样。
七夕去前院帮厨,听雨筑只余下春晓和霜叶,两人正哼哧哼哧扫除着落叶,冷不丁见到嘉回,诧异道:“姑娘怎么出来了,外面冷气重,你得赶紧回屋,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嘉回却不想再待在屋内了,摇摇头道:“躺了好些天,骨头都躺疼了,浑身酥软,也没个力气。”她环顾了四周没有见到旁人,便问:“府上的大人们可还在,最近怎么都没瞧见人?”
春晓想起了宴绥走前的嘱托,乖巧答道:“前几日山上下了一场雪,山脚有几户民房被积雪压塌了顶,大人们连夜赶去援救,但那时你尚在熟睡,郎君就说暂时不让你知晓。”又见嘉回面露狐疑,忙道:“昨儿早间走的,应是快回来了。”
“都已经开始下雪了吗?”嘉回独自望向远处,那是长安的方向,也不知如今的长安怎样了,是不是也落了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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