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亭本来短暂拥有一个美好的深夜,现在已被无情搅碎。
徐燕萍说的每一样她都无法反驳,而且比在仙姬坡谈及时更显麻木。
“记住了,会小心的,”她闷声道,“我还是回去开车吧,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燕萍蹙眉扬声:“来回2个小时呢,这不是时间?你一年能见得到人几次。”
“……”
知女莫若母,徐方亭从里到外给母亲琢磨透了,毫无抗辩余地,也没有破解方法。
让母亲眼睁睁看她走上“断头路”,她不知道谁更束手无措。
相安无事等了一会,徐燕萍的公车终于到站。
徐燕萍接过她手里的水桶,最后说:“有空给我发点小孩的视频。”
她应过,还是帮抬着从宽敞的后门上公车:“你有空过来玩。”
“再说吧。”
徐燕萍在最近的空位坐下,匆忙朝她摆了摆手。
再下几站,估计乘客更多,不知道徐燕萍到站能不能挤下来。
想到徐燕萍和工友凑合的宿舍会比她当初的家政宿舍更差,她莫名想起谈韵之家对面那套房子。
等它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她第一件事一定是叫徐燕萍过来看一看。
到时候徐燕萍应该不会再说那三个字。
公车关门警报响起,徐方亭隔着车窗往里看,但徐燕萍已经向售票员示意,并没发现她的注视。
户外酷热难耐,她便带着汗湿的额角转身上楼。
徐方亭的手刚触及指纹键,防盗门忽地从里拉开,吓了她一跳。
门里的人同样愣了愣,面色不佳。
“你老公发疯,快回去治治他!”谈礼同丢下荒诞的一句,不待她询问,便头也不回折向电梯间。
“……”
徐方亭呆愣了一会,进门、换鞋、洗手、换衣裤,然后在主卧找到她那位发疯的老公——当然是名义上的。
谈韵之给时差折磨,刚睡醒,撑着床沿坐在床边。
谈嘉秧独自在他背后玩耍,玩具车沿着他的脊梁骨上上下下。
“跟你爸吵架了?”
她随意坐到床尾,跟他隔着一个谈嘉秧,随手捡起一辆玩具车无聊地推动。
“没。”
他把谈嘉秧掀开,转了下身,斜靠床头正眼看着她。
徐方亭说:“他为什么说你发疯?”
“他发疯呗,”他解锁手机屏幕,拒绝姿态显而易见,“阿姨为什么那么着急回去?”
徐方亭黯然一瞬:“以前工友叫她了。”
“真不是讨厌我吗?”
“怎么会……”
谈韵之只能说:“有空让她多过来玩,谈嘉秧那么喜欢她。”
徐方亭应过:“你哪天走?”
“又赶我?”
之前他都会提前明确告诉她往返时间,这次回来除了担心谈嘉秧,不知道还藏着什么由头。
徐方亭斟酌道:“王一杭帮了不少忙,是不是要单独谢一下他?”
“……”
谈韵之没有立刻回答,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刚好停在谈嘉秧失联报道的页面,王一杭就在那张成功打拐的合照里盯着他——哪怕隔着马赛克,原图的脸与表情早已刻进他的心里,时刻提醒着他的缺位。
他只从谈礼同口中得知过程,完全没有出一丁点力:监控中的黑衣男子27岁,外省人,失业厂弟,有盗窃前科;嫌犯用一块巧克力骗谈嘉秧说找家人——他说的是妈妈,被谈嘉秧纠正成姨姨——嫌犯毫无计划,属于冲动作案,后来搭上老乡的货运面包车便到了隔壁市;谈嘉秧途中闹过,嫌犯说打屁股威胁,但坚称没有真的动手;嫌犯本打算拐卖到老家,偏远地区重男轻女,男孩“畅销而价高”。
目前该人已涉嫌拐卖儿童被依法刑事拘留。
胳膊挨了轻轻的一推,他收起手机,无奈道:“周五等他下班我找他。”
“我就、不去了吧?”
帕拉梅拉上的未遂之吻单是想起,她总会心慌,觉得辜负了一个好人。
“必须去。”谈韵之直视她道。
“……”
她没反应,继续玩车,被一只大手连车一起扣住。
谈韵之说:“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徐方亭没挣扎,默默盯了一会地板。
谈嘉秧在后头自言自语。
“你爸为什么说你发疯?”
她回视他,却被躲开了。
“别理他。”
她松开玩具车,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给他使劲扣住,十指楔合,难舍难分。
她狠狠瞪他一眼。
“好吧,我说,”谈韵之妥协道,“我告诉他……我想休学回来陪你们。”
她愣了一下,趁他不备抽回手,轻轻往他脑袋来了一下。
“谈韵之你发什么疯!”
谈韵之夸张地嗷了一声,揉了揉没什么感觉的脑袋,煞有介事叫道:“头没肉,别打头!”
“不听话就打你屁股!”
谈嘉秧忽然在背后大叫一声,蹙眉努嘴,严正地盯着他。
徐方亭和谈韵之对视一眼,像忘记刚才话题,立刻拐弯——
“谁说的?”谈韵之问。
谈嘉秧便说:“那个穿黑衣服的叔叔说的。”
“叔叔打你了没有?”徐方亭紧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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