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摸了摸怀里价值不菲的象牙扇,又畅想了一番内库里的金银珠宝,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民脂民膏,他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来了!终于,他痛定思痛道:“好罢,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没什么牵挂!陛下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小皇帝轻轻道:“挟持朕,你敢么?”
司徒马:“啊???”
……
戚卓容听罢,忍不住拧眉:“就算如此,陛下这样也太过冒险,别的地方也就罢了,那可是咽喉……”
小皇帝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优哉游哉道:“无妨,朕告诉他,他已经吸入了宫廷秘制的毒香,若是不从朕这儿得到解药,他就会五感渐失……”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真是比死还可怕。戚卓容不禁侧目。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君别三年余,可真是……丧心病狂。
司徒马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毒香的事,刚才光顾着和戚卓容吵架,都险些忘了这一茬。他上前一步,黑着脸道:“我的解药呢?”
小皇帝仰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清澈无辜:“对不住,司徒兄,朕骗你的,要是真有这样的毒香,首先就给敌军用了,哪会留给你。”
司徒马:“……”
呔!真是欺人太甚!他气得双肩颤抖,又偏偏不能弑君,只能转身冲着戚卓容发火:“你叫戚卓容是吗?敢不敢今夜与我比一场轻功!输的人就喊对方爹!”
戚卓容:“不比。我看一眼就知道,你轻功比我强。”
她轻功是不错,但也不能和靠轻功吃饭的大盗司徒马相比。小皇帝用激将法激司徒马,司徒马怎么也不想想,她背着小皇帝出宫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换到现在,她也没法带着这么大个人在皇宫里飞上飞下。
戚卓容投降得太迅速,司徒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感觉一拳砸在棉花上,险些要被这君臣两个气吐血来。
“不过,这个可以给你。”小皇帝起身走到书案旁,从暗格里摸出一枚钥匙来,交到戚卓容手上,“明日礼部会来送给漠北军士的赏赐清单,你带他去清点内库确认一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司徒马一口血又咽了回去,搓搓手道:“嘿嘿,真的可以看中什么选什么吗?”
“可以,只要是名单之外。”小皇帝颔首,“不过内库不能凭空丢东西,需得让戚卓容走个过场,把东西记到英极宫名下,往后若是有人再问起,朕说赏了人就好。”
司徒马眼珠一转:“不怕我之后私自溜进去偷盗国宝?”
戚卓容凉飕飕道:“司徒马,我提醒你一句,虽然你轻功在我之上,但是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那时候……可就不会有禁卫军给你放水了。”
第29章 这夺权的心思实在昭然若……
次日早朝,小皇帝于奉天殿接见甘州一众将领。
与瓦剌的这场战争持续多年,劳民伤财,牺牲众多,势必得好好犒赏安抚一番。
太后高坐于珠帘之后,讲着一些必不可少的场面话,从追忆梁老将军的风姿,到夸赞新总兵郭守达的用兵如神,再到下面人的种种褒奖,无不彰显了朝廷对漠北众军士的关心与体恤。场面话讲完了,便轮到戚卓容展开圣旨,开始大声诵读对各人的封赏。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上微微带笑,似乎是在为这些为国作战的将士们感到高兴。
他的目光停留在垂眉听赏的梁青露身上。
早在梁靖闻刚去世的时候,朝廷就已经为这个突然冒头的梁青露吵了一场。反对者无非是觉得女子上战场是扰乱纲常之举,会让瓦剌看轻大绍,觉得大绍无人;支持者则认为本朝征兵虽只征男丁,但从无明律规定不准女子为将,何况梁青露有军功在身,在这关键时刻岂能因小失大。最后是支持者占了上风,梁青露得以继续征战边疆,还靠着军功升了几级。
如今一看,不愧是梁靖闻的女儿,她只是单单站在那儿,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比身旁的吴佥事还要凛然几分,与他见过的京中女子大不相同。
小皇帝又不由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一旁念圣旨的戚卓容。他身着榴色胸背葵花圆领袍,内衬玉色素纱,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这样正式打扮的样子,比起前几年,如今的他也确实有了变化,或许是二人走得近,乍一看和梁青露气度竟有些许相似。加上他眉眼精致,有几分雌雄莫辨之美,无怪乎一路上引得小宫女偷觑。
“……指挥佥事吴知庐,擢从二品指挥同知,另赏纹银一千两,丝缎、云锦、漳绒、蓝缎各四,青花釉里红瓷盘八,抱月葫芦瓶二,鹤年酒二坛,战图一盒;指挥佥事梁青露,赏纹银一千两,百花妆缎六,片金缎二,洒金五色绢二十,甜白釉缠枝梅瓶一,双绣银鼠皮披风一,紫玉金簪一对,茶膏、柿霜、香饼各二盒。”读到这里,戚卓容顿了顿,才继续往下接着念其他人的封赏。
小皇帝听出来了她的不快。
吴知庐和梁青露名义上平起平坐,可真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吴知庐擢升,梁青露却没有,而他在漠北打仗的时间甚至只有梁青露的零头。不仅如此,梁青露得到的赏赐听着多,实则仔细一想,里头掺的竟都是些闺阁女儿喜欢的物事,其中意味不可不明。
梁青露仍是没什么表情。
戚卓容念完了长长的圣旨,殿中将士俱都领旨谢恩。
“诸位爱卿请平身。今日见诸位英姿勃发,不愧是我大绍的好儿郎。得此将帅,是大绍百姓的福气。”小皇帝认真道,“母后,您觉得呢?”
“陛下说的是。”太后颔首,“诸位凯旋归朝,乃是大绍一大盛事。除了封赏外,我这儿倒还有另一件事,在我心头盘桓已久,至今未说。”
小皇帝心底微异,毕竟太后上朝前并未同他对过这么一句。于是他不动声色道:“母后所谓何事?”
“早闻梁佥事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是卓尔不群,风姿非凡。梁老将军泉下有知,定当欣慰。”太后笑道,“只可惜梁老将军戎马一生,膝下子嗣单薄,如今只余了你一个。我曾听闻梁老将军曾有心择一佳婿,只是战事当前,不得不搁置。眼下战事已结束,梁佥事不如便圆了父亲的遗愿,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梁老将军将你托付给朝廷,想必也是有此心意。”
戚卓容立在一旁,心中冷笑。
太后未免也太过着急,才封赏完就想赐婚,这夺权的心思实在昭然若揭。
“谢太后娘娘关心,只是臣无心风月,恐怕要辜负娘娘美意了。”梁青露拱手道,“父亲确实曾有择婿之意,不过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父亲临终前心系大绍疆土,唯嘱托臣不负皇恩、不负百姓,如今瓦剌俯首,大绍扬威,臣无愧天地,想来父亲也可以含笑九泉。”
言下之意就是我爹压根没有让我成亲的遗愿,你少在那胡说八道。
太后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未想到梁青露和她爹是一个德性,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由深吸一口气,劝道:“你也年纪不小了,虽战功累累,但毕竟是个女子,岂有女子不嫁人的呢?边疆已平定,不如找个贴心人一块过日子,京中不乏青年才俊,你若不想假旁人之手,大可以自己相看相看。”
碍于梁青露在军中的地位,太后其实已经退让很多,没有直接塞过去一个男人——想必强势惯了的梁青露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那便允她在京中自行相看,找个能让她满意的,届时朝廷赐婚,给她封个诰命夫人的名号留在京中打理家务,就能让她顺理成章地远离甘州,远离那些根深蒂固效忠于梁靖闻的士兵,远离那些视她如女战神下凡的糊涂百姓。
奉天殿中气氛紧张,任谁都感觉得出来梁青露与太后之间的争锋之意。
甘州总兵郭守达微微皱眉,瞥了身旁站得笔直的梁青露一眼。太后此举,就是在削弱梁家在甘州的势力,梁青露是女子,好下手,若是梁青露真的败了,那下一个恐怕就轮到了他。他是梁靖闻的部将,太后不会容忍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
他思索片刻,正想出来说几句打圆场,就听得身旁女子蓦地一声轻笑。
梁青露昂然道:“承蒙娘娘抬爱,只是事到如今,臣有一私事也不得不讲。臣讨伐瓦剌多年,漠北军中人人皆可作证,臣虽为女子,却与男子一视同仁,风餐露宿,冲锋陷阵,万死不辞。臣中过毒箭、折过长刀、断过肋骨、刮过腐肉,臣身上每一处伤痕,都是臣为大绍出生入死的证明。”
太后:“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善待自己。找个称心的郎君,白头偕老,儿女绕膝,享天伦之乐,不是很好吗?”
“天伦之乐?恐怕臣是没有这个福气了。”梁青露一字一顿道,“臣曾与瓦剌首领交手,被他的长刀刺穿甲胄,臣腹背被贯穿,从马上跌落,多亏郭总兵及时赶到,才救下臣一命。后来将养了近一月,才勉强能下地。军医告诉臣,从今往后,臣表面虽与常人无异,却再也与儿女无缘了。”
满堂皆寂。
戚卓容袖下的手缓缓攥紧。
“臣倒是没什么关系,人这一生有舍有得,臣虽然没了儿女缘,但后来一箭将瓦剌首领毙命,也算是报仇了。”梁青露笑道,“只是臣觉得没关系,却不能耽误别人享此等天伦之乐。太后娘娘以为呢?”
太后脸色煞白。她怎么都没想到梁青露会在大殿上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可能再去核实,朝堂上这么多人,这消息一下朝就会长翅膀飞满整座京城,谁家会愿意娶一个无法生育的媳妇?她也不能再强行指婚,否则世人该如何看她?又焉知被指婚的男方不会怀恨在心?
真不愧是梁靖闻的女儿,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也是,一个敢弑兄的女人,又怎么会在意自己的名声?
“人各有志,臣多谢娘娘关照,只是臣没有那个福气,余生只愿效忠大绍,绝不嫁人。”梁青露道。
她站在那儿,眉梢眼角都是不羁傲骨,谁敢娶这样厉害的女子进门!
只有小皇帝举手鼓掌,打破了朝堂上的寂静:“好,好,梁佥事真乃女中豪杰也!”他笑着,缓解了朝堂上的尴尬氛围,“梁佥事一箭射杀瓦剌首领,乃我大绍一员力将,若是让这样的人回去相夫教子,岂不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梁青露也笑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眼见此事尘埃落定,便有机敏的臣子换了个话题,上奏道:“臣听闻昨日陛下遇刺,不知陛下龙体安否?刺客可有抓到?”
小皇帝今日上朝特意围了一圈围脖,初春的天气也不怕被热死,但既然宫中未宣扬,便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为人臣子者也只能假装无视。
太后道:“众卿不必担心,陛下龙体安康。至于刺客,虽尚未抓到,不过已着人在查,想必不日便将有结果。”
就此轻描淡写地揭过。
下朝后,陈敬不等通报,便径直进入太后宫中,阴沉着脸诘问:“陛下遇刺一案,三司皆未接到旨意,你找了谁查?”
太后早料到父亲会来找她,因此也不急不缓道:“戚卓容。”
“戚卓容?”陈敬愣了一下,难以置信道,“此人野心不小,能在漠北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又躲过半路刺杀,可见此前一直在藏拙,还不知深浅几何!让他代行掌印是迫不得已,你怎还让他有查案的机会!淮玉,你疯了吗!”
“我没疯。”太后冷冷道,“昨日戚卓容主动提起,甘州将领入京或许与刺客入宫有关,可见是他有心针对甘州军。且他与梁青露关系不和人尽皆知,今日梁青露让我颜面扫地,我动不了她,那便让有法子动她的人上。”
“你太冒失了!你真觉得自己能借刀杀人?戚卓容从前骗过了你的眼睛,现在知晓了他的真面目,你竟然还妄想能掌控他?”陈敬气得胡须都在颤抖,“我知你心中有气,但再如何,你也应当与我商量,等我决断!”
“等您决断?”太后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父亲打算决断什么呢?是交给大理寺,还是刑部?”
今时不同往日,刘钧一案后,世家不少人被贬职革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有大动作,反倒是寒门气焰大涨,好些人趁机上位。如今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已不再是世家的天下,科举过后更有大批寒门士子入仕,互相抱团,以抵抗世家的打压。如今世家虽然恢复了元气,但寒门已有不少官员步入五品以上,不是能轻易拿捏的了。
“父亲想让大理寺和刑部插手,我们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如今戚卓容有救驾之功,短时间内动不得她,既然如此,且看看她是怎么查案的,又能查出个什么结果来。”太后道,“反正,她也没有判案的权力。‘查错了’,不正好可以处置她吗?”
第30章 弄不死我,就等着我被我……
戚卓容是怎么查刺客案的?
当然是大摇大摆地查。
她率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走在京城街头,四处张贴通缉画像。司徒马像个狗腿一样在前面开路,气焰嚣张,逮着一个人就抖着手里的画像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百姓定睛一看,哆嗦着说:“大、大人……画上这个人……戴着面具啊!”
“那旁边还写着体型呢,看不见?”司徒马拉长了脸道。
百姓都要哭出来了:“大人,这、这描述得也太常见了,小人哪记得啊!这个面具还真没见过!”
司徒马放开他,回去朝戚卓容汇报。戚卓容正坐在马车里悠闲喝茶,司徒马撩开车帘问她:“大家都说没见过画像上的人,怎么办?”
他努力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实则内心都快要笑翻了天。拿着自己的画像上街问人,小皇帝说得不错,跟在他身边果然有比偷东西更刺激的事情做!
戚卓容淡定道:“一个个问未免太没效率,去一些热闹的商铺或客栈,那里人来人往,掌柜的跑堂的见多识广,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司徒马:“好嘞!”
一天下来,戚卓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民间议论纷纷,都说朝廷在捉拿一个要犯,且是顶级紧要的要犯,不然怎么会连陛下的贴身太监都亲自来捉拿了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戚卓容年纪轻轻,样貌也好,虽是内廷中人,身上却无半分黏黏腻腻的脂粉气,看着比不少男人还有气势些。只可惜,只可惜是个太监,否则去甘州一趟回来,一定能令不少女子芳心暗许。
戚卓容此刻正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属于掌柜的独间里。一楼被她的人占据,在四面墙壁张贴通缉画像,而戚卓容领着司徒马,与掌柜以及掌柜身后的九名汉子相对而视。
“可识得此物?”戚卓容抬手,亮出一枚小皇帝的白玉私印。
“早上便听闻戚公公在民间搜人,看来我没有料错,公公果然是来找我们的。”那掌柜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对戚卓容一抱拳,“陛下曾说,见此印如见陛下本人,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是要我们做什么?”
戚卓容收起私印,道:“从前是秦太傅与你们联系,可如今太傅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不适合再做,因此陛下有令,从今往后,你们都听我号令,随我办事。”
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只卷好的纸笺,推到掌柜面前:“这是陛下的御笔亲书,你们看看罢。”
几人对视一眼,俱都凑上前来看。信上寥寥数语,确如戚卓容所言,将他们全权交托给她。几人看完,便把那纸笺烧了,掌柜道:“确是陛下亲笔,印章也是真的。既如此,我等从今往后就听戚公公调遣。”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一共多少人?”戚卓容问道。
“我叫拾壹,这些是我的兄弟,拾贰、拾叁、拾肆……拾玖,平时也就我和拾贰在酒楼,其他人在附近做些别的营生。我们本来共有五十人,这些年零零落落死了几人,如今还剩四十三人。”名叫拾壹的掌柜说道,“还有其他兄弟,因为隔的有些远,因此暂时来不及赶到酒楼,公公若有需要,我这就将他们喊来。”
他们都是先帝留给小皇帝的死士,忠心耿耿,小皇帝指哪打哪,别的一概不问。就像这次小皇帝让他们听令于戚卓容,他们也立刻听从,绝不多问一个字。
“不必,我不宜在这久留,陛下的安排由你交代下去就好。”戚卓容按着桌子起身道,“我人大多时候在宫中,并不一定能常来宫外,你们记住此人,我不方便的时候,就会让他来转达消息。”
拾壹面露一丝难色。他们听令于戚卓容,是因为戚卓容是陛下心腹,有陛下手书和私印为证,可这个人……
“你们可知他是谁?他是司徒马,如今已被陛下招安。”
帝台艳宦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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