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常相比,更契合傲视群雄,等待有朝一日睥睨天下的太子。
“暂时不能动,那便不动。我想总不会有人提着刀寻到池清宫来,将我就地正法罢。”
这个自然不会。
蔺衡浅浅叹息:“可是有些话,会很难听。”
慕裎闷哼:“难道你以为,此类言论一句都没有传到过我耳朵里?”
那些老头子们闲极无事,整日长篇大论将奏章本子写得满满当当。
有甚者还未离开皇宫,就大肆宣扬‘淮北国力不敌,理应臣败于南憧’或是‘美色终究误国,不如趁早处决’云云。
当然了,有文化的人多少口中积德,还是以清君侧为核心展开攻势。
然而大字不识的宫人,就没有这般含蓄了。
“我的承受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好,逞口舌之快而已,就当说书了,无聊时听听还怪有意思的。”
慕裎堵住皇帝陛下想继续宽慰的话,拿起记事帖细细翻阅。
蔺衡面露疼惜,见他不想深聊下去,只好转而叮嘱:“上面记载的暗道机关你一定要熟记,若是不当心触发,很容易遭遇绝境。尤其宣政殿,机关最多。”
太子殿下颔首示意问题不大。
“我又不是打洞鼠,没事尽往地底下钻。再说父君那会儿总召我到启鸾殿查功课,这类地方,我压根儿踏都不想踏。对了,有了这个,真的可以出入宫中任何地方?”
蔺衡看向玉令牌,点点头。“除了置放祖先牌位的那间永芳殿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包括........”
他未说完,目光却往一旁侧了侧。
“算了,没什么。”
慕裎向来最不喜人说话只说一半,顿时俊眉微蹙,追问道:“包括哪里?”
以太子殿下的脾性,揪到头不连带揪出尾来,是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蔺衡尝试找别的话题略过这茬儿,均已失败告终。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如实相告。
“.......包括孤的寝殿。”
原以为会被太子殿下讽笑一番。
怕是清心寡欲憋坏了,如此惹人遐想的话,还特意提出来。
谁知慕裎倒很是认可。“甚好,闲时我去逛逛。”
“孤的寝殿有什么可逛的?!”
“怎么,只许陛下来池清宫偷看我沐浴,就不许本太子去长明殿窥探芙蓉帐?”
“.........”
蔺衡被堵的没话说,好半晌才道:“那....那你少来两次,路程远,别累着。”
慕裎呸了一记,把令牌放在掌心抛着玩儿。
“你管我呢,本太子爱去几次去几次。倘若哪天不高兴了,就从暗道出来刺杀你。”
蔺衡暗叹,知道和平共处的机遇少有,趁此把想说的一并都说了,也省得太子殿下总为这回事吃心。
他酝酿片刻,抬眸正色道:“不论你如何理解,我所做所为都绝无半点龌龊心思。”
“慕裎,将你牵扯其中,我自知有愧。日后倘若能偿,一定百倍千倍归还予你。”
这大概是慕裎第一次听他直呼名姓。
以往总殿下殿下的唤,哪怕惹人气极,也不过一句‘姓慕的’,后话多半服软下去。
不得不说,蔺衡嗓音低沉,入耳宛如沙砾轻扫。
闻之,竟让太子殿下有些心神荡漾。
慕裎偏头躲过他的直视,淡淡道:“将我牵扯进来的事以后再说,那你举兵攻打淮北呢?”
当初南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陷淮北十六州。
两位戍边大将和数十名州牧被就地诛杀,致使淮北几乎丢失三分之一的领土。
这些时日慕裎对此只字未提,眼下这个时刻提出来,蔺衡并不意外。
他认真道:“我有缘由。”
太子殿下顿了顿,微不可查的嗯了声,随即继续低头鼓捣令牌。“这种玉好像很少见,和传国玉玺是同块料子罢?”
蔺衡:“.........???”
嗯?
上个话题是结束了吗?
这么突然?
皇帝陛下严重怀疑他是没听清,犹疑重复道:“我方才说,我有缘由。”
“听见啦。”慕裎头都懒得抬。“我耳朵好使着呢。”
“那你.......不问问,缘由是何?”
慕裎道:“有什么好问的,横竖木已成舟,等你哪天想同我解释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再者,我问了你能现在把十六州还给我?暂时放在你手里也成,我信你必不会苛待淮北子民。”
蔺衡微滞。
他猜自己的神情一定看上去很奇怪,既想舒心大笑,又有点不知所措。
话终于此刚刚好。
两人心照不宣缄默了一阵。
正待皇帝陛下预备开口,提出时辰不早了,怕唤月他们到汤池屋子里寻人。
慕裎却停下摆弄令牌的动作,用一种近乎是心疼的目光望过去。
“蔺衡,弦绷太久,是会断的。”
皇帝陛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
蔺衡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乎着自己在南憧的境况。
印象中的慕裎,一直都是端着笑意,或俏皮、或揶揄、或嘲讽。
即便遭遇什么让人觉得难受的事,也鲜少露出这般柔软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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