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深谙人心，也习惯了算计，却唯独摸不清颜朝晖的心思。
    原因无他——颜朝晖手上的情报，尽是元帅府缺失的。
    颜朝晖因伤退出审判者后，潜伏在南十字星整整十年，甚至能避开元帅府眼线，对王室和凌家进行跟踪，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我知道陛下和凌升上将在对你施压，”颜朝晖开门见山，“黎清虽然在捕，但陛下对你始终心存提防，自然会想更多掌控你。”
    陆星泽微笑：“颜叔叔愿意帮忙再好不过。”
    颜朝晖脸一变，显然没想到陆星泽会这么无耻，上来就套他话。
    陆星泽善于察言观色，很快正色道：“和颜叔叔开个玩笑，我知道颜叔叔有条件。”
    顿了顿，接着说道：“陛下现在仰仗的，无非是凌升上将。与其想办法从陛下身上下手，倒不如对凌升上将施压。颜叔叔想必是有凌升上将的把柄？”
    “把柄？”颜朝晖笑了一声，“凌升在帝国军部出了名的不与人交好，又有自己的独立军团。你觉得他会给人留下把柄？”
    “那颜叔叔的意思是……”
    “陛下倚赖的不是凌升上将本人，而是他背后的军团。换句话来说，就算没了凌升，影响的也只会是军团，而不是军团和陛下的关系。帝狮军团如果与他的军团正面发生冲突，也讨不到好处，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
    “但对他宝贝儿子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陆星泽脸色微微变了。他已经明白颜朝晖的意思了。
    “用凌升上将来威胁他儿子配合你演戏，”说到这里，颜朝晖有意一顿，眼神带刺，“不会舍不得吧？”
    “不会。”陆星泽淡淡说。
    “如果近卫队不方便行动，我可以派人帮你。”
    只一刻，陆星泽便在心里权衡好了利弊：“好，我会和颜叔叔保持联络。”
    想要用凌升来威胁凌舟，他必须要颜朝晖提供凌升的行踪情报，而这正是雄狮无法办到的。他不知道颜朝晖在用什么手段在监视凌升，或许是反利用南十字星，又或者是其他……但这并不重要。
    陆星泽对上颜朝晖目光，欲言又止。
    颜朝晖注视向他：“还有话想说？”
    陆星泽没有隐瞒：“我想问颜叔叔，既然您愿意给元帅府透露情报，为什么不直接和元帅府合作？这样一来，元帅府也能……”
    “因为我不信任王室，”颜朝晖打断他，语气里多了一抹讽刺，“早在十年前，王室就想过要颜颜的命。”
    陆星泽身体一震，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光。
    一抹尖锐的凉意从脊背升上头顶，几乎让他头皮发麻。
    颜朝晖平静地望着他，不卑不亢，显然没有要说的意思。
    陆星泽沉默了许久：“在我手中的权力还不足以维护他的时候，您不会告诉我的，对吗？”
    “你很聪明。”
    “我会尽快让您满意的。”
    “我等你的消息。”
    陆星泽顿了顿，抬眼看他：“不过，我也是王室的人。您就不担心吗？”
    颜朝晖：“如果你要伤害颜颜，我会让你终生后悔。”
    陆星泽沉默下去，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承诺。
    “我不会。”
    ……
    近卫军和雷霆军团达成合作，用了整整三天时间。
    而让凌舟主动找上陆星泽，只用了一个小时。
    星云宾馆。
    “殿下有不满，冲我来就是，无需对我父亲下手。”
    陆星泽坐在座位上，姿态慵懒，神色镇定，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没有说话。
    “我父亲再怎么说也是帝国的上将，您这么做，就不怕陛下降责吗？”
    陆星泽直视向他，端起茶喝了一口。
    凌舟抿紧嘴唇，过了很久，又说：“父亲他失踪太久，军团的人迟早也会察觉。”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
    凌舟微低了头：“……邱阳的事是陛下的意思，并不是凌家直接操纵。”
    陆星泽始终一言不发，凌舟却不得不一再退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陆星泽敢做得这么绝，不可能没有想到他说的这些。但他有意保持沉默，等自己说完，无非是在用他的不满和游刃有余，将自己准备好的应对，一寸一寸击溃。
    凌舟沉默片刻，抬眼对上他目光：“殿下想要我做什么，不如直说。”
    纵使凌家做的一切都是黎渊的意思，但黎渊和陆星泽终究是父子。黎渊对陆星泽再有提防，凌家却始终不能真正站在陆星泽的对立面。凌家帮黎渊陛下做这场局，反倒是让凌家做了恶人，骑虎难下。
    既然陆星泽迟早会是太子，倒不如从现在开始，一切听命于陆星泽。
    陆星泽放在茶杯，终于出声。
    “凌升上将遇到意外危险，我也很遗憾。”
    “元帅府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凌少爷不用过于担心。”
    几句话，就将一切否认了。
    无形之中提醒凌舟，所有可能的破绽，他都找好了万无一失的借口。
    “好，那就谢过殿下，”凌舟尽可能平静，“既然我父亲无法回应殿下，那就我来替他。不知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陆星泽缓缓站起，在他面前停下，眼神如冬天的雪还要冰冷：“陪我在陛下面前把戏做足，不要出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