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才迟迟意识到,或许,对于阿穆特人来说,这种高危运动只是家常便饭吧。
我感觉我有点像是被人猿掳到山上去的可怜新媳妇,人猿不懂我的害怕,更不懂我的伤悲。
路上,我居然还看见了其他依靠藤条迅速移动着的阿穆特人。
原来,天上这条,竟是常规路线吗?
我揽住磐石的脖子,尽力不让自己的身体过于僵直而影响磐石的前进,我们“路过”了不久前才光顾过的那个大坑,从上往下数人头,我发现我的前辈们仍然在里面,一个不少。
我想去看看他们,但我自然不能要求磐石在这里停下。
就跟不知道疲累似地,这样行云流水,磐石毫无障碍地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住所。
不同于早上时直接从自己的房间纵身跃下,这次磐石一个甩腿,现先将他的亲戚小石子儿甩到地上,随后便抱着我落到地面,从正门走了进去。
磐石的房子……按照人类的角度考量的话,应当是属于别墅那类,虽热规模比先前看到王所住的那处植株要小上很多,但仍旧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小石子一点也不为磐石将他无情甩在地面而感到生气,而是继续屁颠颠地跟着磐石进了眼前的大门。
磐石家原来也是有仆人的,这是我原先所不知道的,他们一见磐石到家便卑躬屈膝地低下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磐石冲自家仆人略微示意,其中一位仆人便立即心领神会,忙不迭地转过身,看样子是给小石子儿安排房间去了。
我被磐石放在了一个小座椅上,我觉得这有些类似于主人为自家宠物准备的小窝,当然,即使心中泛起了些许异样,表面上,我仍旧没怎么反抗,可以说是十分顺从地坐了上去。
小石子儿立刻便如同好奇的狗狗一样凑上来,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在跟我说什么。
磐石坐在临近我旁边的大凳子上,静默地凝视着这边,似乎是在等眼前这小家伙将想说的话说完。
我虽是听不懂小石子儿的话语,但我看得出他对我极其有耐心,他还又拿出一个空白的叶片本子,再拿出一根硬挺的,类似于笔一样的东西,在上面画画,似乎是想让我明白什么。
看着他稚拙的小手,我愣了许久,最终心念一动,打算接下他打算递给我的小册子和“笔”。
可惜磐石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适时阻止了我的外交行为,并且将我从座位上捞起,管也不管身后的小石子,径直向楼上走去。
我不禁感到有些遗憾,毕竟我那刚冒出苗头的计划似乎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不知为什么,现在我近乎本能地想对磐石隐瞒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不敢让他知道其实我想离开,并且还想带着我的同伴们一起离开,我意识到他似乎是想让我留在这里的,这样的认知让我略微感到恐慌。
似乎感觉到我情绪不太对,磐石将自己的额头放在我的额头上,轻轻顶着,并且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于是再次,我的脑海空茫了一阵,顷刻间,便得到了一种近似于被放松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此前只发生过一次,但也足够让我记忆犹新。
当时我的同事说那是什么?“催眠”?其实我觉得并不太像,我觉得这或许是阿穆特人安慰同类的特殊方式,只是这种方式恰好对我起了作用。
磐石将我放在了他的大床上,随后便转过身,接近他房间里的箱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呆坐在床沿,神色空茫,现在无疑是一个十分悠闲的时刻,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我可能就会像平常的作息那般,开始制作械甲了。
不过现在,比起做械甲,我有一件更想去做的事情,那就是洗澡,虽然这种来自地球之外的染料并没有让我的身体产生任何不适,但它却仍旧如同一层挥之不去的薄膜,附着在我的身体上,令我不得不在意。
果然,比起阿穆特人的肤色,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自己原本的肤色一些啊。
但是,我又怎么能向磐石表达这些呢?
磐石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怀着我所熟悉的那种眼神,与我对视了许久。
最终,他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个布包,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只属于我的布包。
里面放着我专门用来制作械甲的零件,以及我还尚未做完的,“王子”半成品。
磐石将它递给了我,并且一如往常那般,凝视着我。
我想,或许他是在复刻我跟他曾经的那种感觉。
但很遗憾,现在的局势已然产生了变化,想变得完全如往常那般,是不可能的。
当然,最终在他的注视下,我还是做了。
永远待调整的“王子”……
我将手中的械甲微微拿高,眯起眼睛细细观赏,越看越觉得,它就像是谢冬荣……
谢冬荣……
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仿佛烙印在我身上的名字,仅仅半天未曾想起而已,再提却忽然涌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或许就不该继续做王子的,我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毋庸置疑的是,我想谢冬荣了。
分手后还想着前任?而且还是一个几乎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的前任?我不禁为自己而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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