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果对这些小玩意儿的喜欢也仅仅只是来自于小孩的称赞而已,但就凭这些,我也足以打起精神来了。
直到有一天,当习惯性地我坐在磐石(那个阿穆特人)的笼子前聚精会神组装着的时候,老爷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他说:“灵气有余,技术不足。”
我回头看着他,试探性地说:“我已经将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都尽力运用了……”
他嗤笑一声:“茂典里教的都是些误人子弟的玩意儿。”
就这样,我们谈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跟他谈有关械甲的话题,也是第一次,他从我手中接过我做的半成品。
我看见他指尖斑驳的细伤,知道这是械甲在他手上留下的痕迹。
我也看得见当他凝视那些器械时,他脸上罕见的柔情。
我想,他对械甲的爱是我所不能比的。
老爷子的确是天才,在他眼里,我这种级别,只能算是一棵待雕的朽木。
在他手下,我的确学到了很多。
偶尔安鹤轩也会来这个外星生物饲育室来玩,就他一个人。
看着他的眼神,我想,或许在他眼中,这些外星的植物、动物,并不如我先前所以为的那般冷漠。
他对他们,有一种孩子式的在意。
那种偶尔想起会来看一眼,每次看见都会开心的那种在意。
我喜欢在磐石的笼子前组装械甲,有一次,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安鹤轩已经站在我面前很久了。
并非不知道他的到来,但我以为他是在观察磐石,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但他却第一次指着我手中的东西,问:“能给我看看成品吗?”
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带他进了内里的饲育室,当时正好要到周末了,我这周做好的成品都被我摆成各种奇异的姿势,大喇喇地放在我的桌子上。
安鹤轩看了一眼,说:“怎么说?感觉有点拉风呢。”
然后他拿起其中我最满意的一个,问我:“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吗?”
要是别人我肯定就拒绝了,但他跟我的关系实际上还不错,很多时候他都是我跟谢冬荣之间的润滑调和油,所以没怎么犹豫,我让他拿走了,并嘱咐他,一定要在周末之前拿回来。
然后直到下周周一,他都没有拿来还给我,就算我拜访谢冬荣寝室的时候刻意提起这件事,他也挠挠脑袋,说什么忘了之类的话。
谢冬荣自然也在场。
听了我们的对话,他只是蹙眉,似乎不太高兴,但我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出了门后,他问我:“安鹤轩经常到你工作的地方去吗?”
我说是的,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自从他开始比我高大那天起,面对我,他就变得越发捉摸不透,有时我甚至希望他能够像以前一样,哪怕挖苦我几句都好,但显然,时光是无法倒流的。
然后,约摸是在那周周三,安鹤轩才再次走到我面前,说什么:“我父王想见你一面。”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我看得心中直打突,隐隐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说是坏事呢,却又不尽然。
那天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王。
王是那种较为英挺的男人,面庞深邃,无论是面容和气场,都和大皇子有几分相似,但约摸是因为岁月的沉淀,他带给人的震慑与周身散发出的威严,也自然是比大皇子要多得多的。
很难想象拥有这幅面容的人会是一个到处撒种的浪荡子。
说不激动是假的,起先我还以为他是看见了我的作品对我颇为赏识呢,心中还有些欣喜般的飘飘然,谁知道他的第一句就是:“你就是沈依的儿子吧。”
心中一沉,我此生最不愿意的便是从这种男人口中听到我妈的名字,那或许会带来诸多不幸,而且……他这样的身份,出了什么事,我也注定不能动手揍他。
“是的。”拿出此生最好的修养,我冲他笑了笑,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害怕,我真的有点害怕,我怕我一个不小心或许得跟安鹤轩孙雨泽以兄弟之名相称,虽然我也觉得我妈大概不会有那么大的魅力,但单就这样的猜测,就足以让我手脚冰凉。
“跟冬荣和鹤轩处得都不错。”说着,他笑了,此时我才从他的脸上看见一个暴戾君王的阴晴不定,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手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是的,是还不错。”我说不出别的俏皮话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坐另一边的沙发上,他状似亲切地对我一笑,我知道或许他是为了让我轻松而专门选择了会客室,这样我就不必仰视他,但果然,我觉得还是上与下的位置更能让我镇定一些。
“没有,只是猜不透陛下为什么忽然想要见我,稍微有点不安。”我抬头,直视他,勉力笑了出来。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略一摊手,“年纪轻轻,械甲也做得不错,鹤轩手上的那个,我把玩了一下,觉得很有意思。”
我这才算是真心地笑了出来,“有些惶恐,但是真的很高兴,陛下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然后他就说:“听说因为你母亲,你把宁兴贤半张脸都揍紫了。”
我呼吸有些困难,瞬间想到了无数个他挑起这个话题的可能,然而还没等我开口,他便给了我答案:“如果我想跟你母亲约会,你也会给我一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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