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在殡仪馆待了半天。
    几个人肚子早都饿了，老爷子笑了笑，便拿出一把锁，锁了门跟着三个人去村东头的饭馆吃饭。
    饭馆挺破的。
    可老板挺热情的，他们刚一落座，就忙里忙外招呼他们坐下，先喝口茶润润喉，老头放下旱烟锅，要来了菜单，点了几样大菜，秦越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可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顿算是这么多年他对秦越的补偿。
    菜一上来。
    秦越的肚子就咕咕响了。
    虽然这家饭馆装修不咋滴，可这菜烧得不错，光闻着味儿，就哈喇子就要流下来了，老爷子说动筷子，几个人这才抄起筷子开吃，可吃了一半，又来了两个人，坐在他们后面的桌子上。
    那两个人点了两碗面，然后一边掰蒜一边说话，秦越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可大多话他听不懂，因为这两个人说的是河南话。
    两个人说得起劲。
    “你说老王家那祖坟是不是埋错地方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雷给劈着了，这劈就劈了，还将老太爷的棺材盖给劈出个大洞来，你是没看见，那里面的骨头都发了黑，看样子老太爷生前死的不安生，那怨气都绕了骨头缝了都。”那胖一点的人啧啧说道。
    而旁边的人也点头。
    他将蒜剥好放在桌子上，又继续说:“谁说不是呢，想当初老王家的人气旺成什么样了，那儿子孙子都有二十多个，而且个个都是好苗子，老王家的六个儿子都上了大学，而且都有了好工作，至于女儿，那更不用说了，不光嫁给有钱人，而且还在市区买了三套房，整整三千万，乖乖的，简直比做梦还让人无法相信，如果早知道这样，俺当初就应该多巴结巴结老王家，说不定能有个小汽车开开。”
    “前几年旺顶什么用？”那个胖点的咬了一口蒜，忍不住冷笑道:“你今天没瞧见老王家那几个儿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像是遭了灾一样，哪还有前几年光鲜亮丽的模样，不过要我说，这老天爷是公平的，这福够了那就是祸，他们一个劲的炫耀自己的福气，那迟早要将这福气给败掉，这不，老天爷看不顺眼了，将老太爷的棺材盖都给掀了不是？”
    “哎，这人呐，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还真不假，以后呐，咱还是多积点德，别像老王家一样，死后都不安生。”
    两个人的面上来。
    老板问了几句，便没再问。
    而这两人端起碗就往嘴里吸溜面条。
    老爷子听着这两人的话，脸色阴沉，他放下筷子，然后转过身，看着正在吸溜面的两个人，开口问道:“老王家祖坟什么时候被雷劈开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哎呦，您老怎么在这？”
    看到老爷子，两个人连忙站起来。
    老爷子示意他们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这老王家祖坟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雷劈了，你们两个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说清楚，我不为难你们，说不清楚，以后抬棺的活儿我不喊你们……”
    “秦爷别介。”
    两个人赶紧出声。
    胖一点的人抹了一把嘴，然后看着老爷子这才解释道:“其实这事呢，要怪就得怪老王家那大儿子，正经生意不做，专做偷鸡摸狗的鬼事，这不一年前，他去了趟内蒙，从一座无名墓里带出一块青铜牌子，牌子倒普通，可上面的字太吓人，说是活人勿碰，碰了遭灾，老王家儿子不相信这些话，便将青铜牌子转给黑市，可黑市的人一看就看出门道来，将老王家儿子打了一顿轰了出去，谁承想，这老王家儿子是个暴脾气，挨了一顿揍，立马火了，抄起家伙捅死了人，结果大儿子坐了牢，连带着老王家其他儿子都遭了灾，这会正巧，老太爷的祖坟被劈开了，几个儿子便回来处理老太爷后事了。”
    如今一听，秦越也听明白了。
    果然死人财不能动。
    老爷子沉思了一会，又问:“那块牌子现在在哪，还有老太爷的镇尸镜好着没？”
    “牌子在老王家，至于镇尸镜好没好，俺不知道，俺只知道老王家那几个儿子将老太爷的冥棺抬出来停放在家里，说是找个阴时再次下葬。”胖点的人想了想才说。
    老爷子敲着桌子，想了一会才说:“冥棺不能停在家里，这几天天气阴，冥棺里潮湿，恐怕会出事，这样，你们一会去殡仪馆拿我家伙什来，我先出去看看。”
    胖点的人连忙点头。
    两个人赶紧吃完面，抹了抹嘴，拿了钥匙就往殡仪馆跑，他们跟过老爷子一段时间，知道老爷子拿什么家伙什，所以没五分钟的时间便拿着家伙什跑到了老王家。
    可刚进老王家。
    他们就听到老王家的几个儿子骂人，骂得挺难听的，两个人心里奇怪，这好端端地怎么骂人了。
    “二哥，你先消消火。”
    一个瘦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正在破口大骂的方脸大汉，他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沉着脸的石涛，感觉这个人不太好惹，旁边的小白脸倒没啥，可这个人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他还是小心应付着，别到时候，又得罪了人，闹了事。
    老爷子没理会骂人的方脸大汉，径直走向停在角落里的冥棺，冥棺盖已经被雷劈得焦黑，上面的镇尸印也没了，而且外面的冥灯也被蹭掉了。
    他趴在地上看棺底。
    “老秦，你家老爷子干嘛呢？”
    石涛看到老爷子又是抚棺摸棺，又是敲棺，又拿着小型手电筒照棺底，有些不明白老爷子在做什么。
    秦越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别说胖子看不明白，就是他也不明白。
    苏楠没有看动作怪异的老爷子，反而看向发火的方脸大汉，这个人印堂泛黑，估计最近运气不太好，而且她发现这个人的眼睛无神，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眼底的乌黑看着人心惊。
    “小姑奶奶，您看什么呢？”秦越转过头就看到苏楠盯着那方脸大汉，便起了调侃之心:“怎么，你看上他了，你这眼光也忒差了，这玉树临风的我你不惦记，怎么去惦记个武大郎了……”
    “他有问题。”
    苏楠没理会他的调侃。
    秦越一听这话，立马看向方脸大汉。
    可看了一眼，他忽然被对方吓到了，刚刚他好像看到了一张鬼脸，可只是转眼一瞬间，等他再次看时，那张鬼脸却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去看方脸大汉。
    “你他妈看老子干嘛？”
    方脸大汉被看得浑身发毛。
    秦越这才收回视线。
    他咽了咽唾沫，然后靠近一脸正色的苏楠心有余悸地说:“小姑奶奶，他还真有问题，我刚才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张鬼脸，可只是一会儿，那鬼脸便不见了。”
    “你确定你没看错？”
    “确定。”
    苏楠表情顿时变了。
    而这时老爷子忽然喊秦越，让他过去，秦越挠了挠头，犹犹豫豫走了过去，可刚过去，就被老爷子一把拽到棺底，秦越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就看到好几个血手印，而且这些血手印都很小，明眼人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看出什么了？”
    “女人……”
    秦越还没说完，头上挨了一下。
    他抱着头不解地看着老爷子:“大伯，您打我干嘛，这分明就是个女人的手嘛，我又没说错。”
    “再看。”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秦越这才好好看，这一看就看出事来了，这血手印好像不是冥棺上的，而是从冥棺里渗出来的，而且这血太红，仿佛刚糊上去一般，红得诡异。
    “这次看出什么了？”
    “冥棺里渗血。”
    秦越将自己的猜想老实地说了，而听到这话，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头，他拽着秦越出了棺底，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拿起旱烟锅点了火，吧嗒吧嗒吸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看向老王家小儿子:“你过来。”
    “老秦爷，有什么问题吗？”
    老王家小儿子王强走过来恭敬问。
    老爷子吐出烟渣，问:“冥棺什么起出来的，这期间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比如乌鸦哀叫，冥砖掉落的现象？”
    “都没有啊。”
    王强仔细想了想说。
    起冥棺那天一切都很正常，而且冥棺很轻，不到十分钟就起出来了，那天他们将冥棺起出来后，没半个小时就回到家了，一路上平安无事，顺利地有些过火。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
    他磕了磕旱烟锅，开口说:“丧事不起丧号，这本身就很反常，再说了，你们老太爷这冥棺渗血，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凶事，你呢，要有个心理准备。”
    “您老的意思是？”
    “烧骨……”
    “这万万不行。”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王强就打断了，他看了一眼冥棺，又看了看他二哥，苦着脸对老爷子说:“老秦爷，我们家的情况您老也知道，老王家之所以能兴旺发达，都靠着老太爷，如果今个将老太爷给烧了，那我们百年后还有什么脸去见老太爷，不行，绝对不行。”
    老爷子继续吸旱烟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