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同学告诉她,杨老师让她马上去办公室一趟。
孟恬在校园的另一个角,以为杨老师出了什么急事,一路狂奔过去,防晒霜像融化的雪糕往下流淌,脖子上、脸上都是汗水,领子也歪了。
进门的时候,却发现辅导员换了身崭新的黑色连衣裙、黑发梳得顺直,手里正摆弄着相机,抬起头,脸上是精心画过的妆容:“孟恬?”
“来。”她笑着冲她招招手,“和老师拍个合照。”
“合……照?”孟恬僵了一下,“可不可以不照相。”
杨老师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俩一起照,这么害羞啊?”
“不是害羞……”她鼓起勇气说,“老师,我不喜欢拍照,我……”
“没关系,就拍一张。”杨老师捋了捋乌玉般的头发,把她轻轻拉到了三脚架前,温柔地笑着说,“留个纪念嘛,来吧。”
拍完几张照片,孟恬小心地问:“能不给别人发吗?”
杨老师看着照片,很满意:“照得挺好——我怎么会给别人发呢?”
过了一个礼拜,一个“买家秀与卖家秀”的恶搞表情包刷爆了公共基础课的大群,无数人在“哈哈哈哈”时,孟恬看见了自己,被用一条红色的“对比分界线”,划成了买家秀。
她暴怒地找到了做表情包的人,问出了原图的来源。
抖着手打开校园网时,她在首页看到了这张高清放大的合照。
“优秀辅导员——杨娟娟:关注学生心理问题。”
左边是一如往常靓丽的,自信笑着的杨老师。
右边,是一个裙子歪斜、皮肤黝黑、眼神畏缩、厚唇发紫,防晒霜在额角流下一道一道的,肿胀的,强行对着镜头笑的可怕的怪物。
……
第60章 双镜(八)
“这里面有两个人的笔迹。”衡南不知何时同他坐在了一边。
盛君殊向旁边挪了挪:“两个人?”
“你看这个。”她指向了三件事之间的犹如乱码的划线。
细辨,竟然是些潦草的字。
“24日,出现幻听,幻视,为什么还不死。”
“腿无法支撑我的身体。在世界上行走,好像变成一种折磨。”
“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流泪,漫长的二十四小时。”
盛君殊:“……确实像另一个人的字。”
“这个人只想死。”衡南说,“但孟恬不,她的三个故事,来来回回,无非说的是‘我想被注意’。”
盛君殊忍不住扭头看她。
“这么一个想被注意的人,却无人注意地、孤零零地死。”
日料店的小桔灯,化成她眼中的两个小小光圈,异常明亮:“师兄,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盛君殊毫不犹豫地回答。
答完之后,却莫名地感觉双耳有些发热。
衡南说:“我也常会感到自己很不完美。”
盛君殊听见这话,有些忧心地捏住她细瘦的肩膀:“完美都是假的。”
她已经很好。
从前挑不出毛病,现在……他没觉得这些毛病算毛病。
衡南忽然翘起嘴角,冷冷地说:“我说我不好,重要的不是我觉得,我想听你反驳。”
“……”这样的吗?
“我自贬,想听的是别人的夸奖。”
“我离开,心里想要别人的阻拦。”
“我想被注意,不是面对易碎器皿的那种注意。你可以把我从架子上拿下来,摇晃我,甚至摔碎我,我想被人真心实意地惦记着。”
盛君殊心里越来越沉,他的力道加重,“衡南……”
“懂了吗?”她却扭过头,“这就是孟恬的想法。”
盛君殊停顿两秒:“孟恬?”
衡南叉了个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
盛君殊一团乱的脑子转了半天,才能继续思考:“想死的这个人是于珊珊?”
“多半是了。”
“一次通灵,两个冤鬼的意识交织在一起……”
这还是头一回见。
——也不是头一回。
同时同地死的两个人,如爆炸案中同时炸死的两个无辜行人,或者殉情的一对男女,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问题是,于珊珊和孟恬不是同时同地死的,于珊珊先死,孟恬后死;于珊珊死在剧场,孟恬死在寝室;于珊珊自杀,孟恬……
除非,孟恬是殉了于珊珊。
孟恬以献祭为目的,为某人而死。但这说不过去,谁自杀选择从上铺掉下来慢慢死?摔不死又怎么办?
又或者,孟恬是被迫殉了于珊珊,伪造成意外?
“殉”这个字,左边是象征死的“歹”,右边是象征寿数的“旬”。古代殉葬,最初是根据王公贵族的寿命来挑选陪葬的人数,是种剥夺他人生命的陋习。
衡南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我想再见见孟恬室友。”
“好。”盛君殊任她靠着。
其实他很喜欢这种坠重感。衡南像飘飞的蒲公英,总让他觉得没实感,师妹把自己的重量完全靠在他身上,才让他觉得很踏实。
他停了一会儿:“衡南,你很完美。”
衡南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幽幽地扭过头,仰头盯着他的下颌:“师兄,我也有句话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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