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殊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那位三角眼的秘书就气喘吁吁地敲门起来,怀里抱着一小盆绿色的草,摆在了桌子上。盛君殊拨拉了两下草,揪了一片叶子下来。
肖子烈睨着,司空见惯似的,并不阻拦,
蒋胜心里一阵激动,有生之年,总算能看见神人做法,却不知道这捉鬼门派能用啥法术让阿飘现形?
却见盛君殊忽地停下来,捋起袖子,看了眼表:“有点晚了,我拷回去看。”
肖子烈饼还没啃完,眼睛一睨,沉沉道:“过分了啊。”
盛君殊起身:“六点了,我该陪你师姐吃晚饭了。”
肖子烈表情一梗,霍然换了张脸,一屁股坐在电脑前,亲热道:“师兄想要哪一段,我帮你剪。”
蒋胜的屁股也离了凳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捞了个空:“哎?别介……还没做法怎么走了啊?盛总?肖专员?”
第14章 鬼胎(四)【修】
盛君殊回到别墅时,天已如墨色浸染,层层黑下去。
“太太还在柜子里?”
郁百合为难地点了下头,脸色凝重地伸出两个指头一比:“我把那柜门哦,开了个小小小缝,就怕太太憋到了。”
盛君殊点了下头,洗了洗手,单手拎着个小花盆,径自往衡南房间去。
郁百合跟在后面,卧室房门就在她眼前“咔哒”关上了,吓得她心惊肉跳,双掌合十,祈求盛君殊不要动怒。
她还记得上一次太太钻了柜子,老板进去以后,太太哭得那个惨呦……
残暴没人性的盛君殊此刻正静静站在屋里。
房间里仅开着一盏复古式台灯,十分昏暗,但他知道衡南到底还是怕黑的,不然不会每天晚上都开着灯睡觉。
“衡南?”他的指尖摸到了郁百合开的那个小小小缝,轻轻拉开,里面的人惊觉响动,瑟缩了一下。好像在树下踩了落叶,惊动了其间栖息的野猫。
昏暗里,衡南已看到比寻常人亮得更加明显的双肩灵火,一左一右闪动,那是强大阳炎体的标志,一股干燥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柜子门已经敞开。
他要来叫我出去了。衡南知道,即使她不愿意出去,他会直接把她抱出去,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确认她正常地吃饭、睡觉,然后匆匆离去。
他好像总是很着急,总是在赶时间。
即使如此,他比她的父母还要耐心,还要细心,无论如何,他好像都不会抛下她不管,所以,她是那块他不得不去停下来安顿好的绊脚石。
可就是因为如此。
就是因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毫无怨言地安顿她的生活,又毫不解释,为什么属于另一个陌生人的人生,会平白无故落在她的头上。
她不工作,也不必上学,跟父母断了联系。她每天坐在床上无所事事,不记得过去,也不清楚未来。
她想不明白,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这个年轻男人对她在生理上的吸引力和亲和力,胜过她前半生所有的父母亲朋,可是,每次用力回想支离破碎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心口都会剧烈疼痛,她觉得整个心脏四分五裂开来。
整个下午,她昏过去三次,又醒过来,心脏还是在好好地跳动着,一切都是幻觉。
衡南抬起头,有些意外,因为盛君殊并没有开灯,只是在昏暗中注视着她。
然后柜门轨道响动,片刻后,热浪扑面而来,柜子承了力,吱吱作响。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哗——”柜门合上了。
台灯的光被隔绝在外,柜子里一片漆黑。这个衣柜有整面墙大,里面的空间宽阔的很,但身量高大的男人整个坐进来,衡南骤然便觉得空间逼仄,仿佛被热浪裹挟着,站在中间的孤岛。
“可以了么?”近在咫尺的声音,平和地问道。
衡南抱着膝盖,紧攥着衣服角,赤足缩进裙摆里,鬓角冒汗,不知所措。
下一刻,有人把她的手拉开,往她怀里塞了一个花盆:“帮我拿一下。”
一股幽幽的香味扑面而来。
“嘤嘤嘤嘤……”熟悉的哭声细细地响在耳朵边。千叶吊兰的藤往上攀,盲人摸象似的,颤颤巍巍扫到了她的下巴,定了定,一勾一弯,扑在了她肩膀上,像个激动的拥抱。
衡南抱紧花盆,眼睛骤然睁大,看向身边的人。
不过黑暗里,她看不见任何表情和影子,只有他双肩橙黄的灵火,跳动着燃烧,烧得很安静:“不是说了吗?想要什么,直接管师兄要就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不说,我也猜不到。”
“……”
“衡南,你还想要什么?”
“……”衡南垂下眼,任凭吊兰精伸出藤,一下一下拨弄她的发梢。
盛君殊在这片黑暗里,觉得有点困。
可也无端地觉得放松,难怪衡南喜欢往柜子里钻。门一关,一片黑暗,小箱子就是整个世界。外面的一切纷扰,矛盾,难题,生离死别……
……都去他妈的,与我无关。
“今天开车走了二十公里,从公司回家,医院,派出所,再回来,走了个五角形。我说蒋警官绕路了,他不信。”
“……”
“见了两个二十岁小姑娘,跟你一样大,比你更不懂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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