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蒙面人头领胸口透明着一个窟窿,惨叫着坠了下来,窦连城柱着钩镰枪立在松柏下遥遥招了招手,示意崖顶敌人已经被他全部清空。
冯雷咧开嘴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鼻子,两把宣花斧凶狠地砸在钢刀上,砸缺了钢刀口子,砸得蒙面人单膝跪地,口鼻溢血。
趁着蒙面人咳血之际,司马璎珞细长母剑向前一送,刺穿了蒙面人后心,马靴重重一踏,旋身一转,欺近了身,猛地子剑插进后颈,彻底湮灭了蒙面人生机。
“呔!”司马撄宁双剑合力绞住蒙面人钢刀,令其不得寸进,抢在最后一刻救下了莫桐梓,呼尽体内浊气,咿呀呀地与蒙面人兵器绞在一块,瞪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对峙着纯粹的力气,几乎是同时,两人额头相撞,撞的眼冒金星犹不罢休,彼此誓要把对方撞得撑不住,引颈就戮为止。
司马撄宁憋足了劲,撞得蒙面人如遭重锤,睁开眼原来是冯雷一斧头劈烂了蒙面人肩膀。莽汉抠了抠额角,瓮声瓮气地说道。
“是个硬种。”
司马撄宁一擦满脸的鲜血,双剑绞飞了钢刀,吸了一口凉气进灼热的肺里,晃晃脑袋消去余震,问道一旁的莫桐梓。
“他说什么?”
钢刀虚虚削开罩衣,撕开一道针脚细密的裂口,里头就是萧宁素淡色衣衽,不过这蒙面人再无福消受美人艳景。萧宁素骗过了一刀,不退反进,赤鸾倒卷而回,剜下此人首级。
“嗤!”无头尸身颓然跪下,喷涌出尺许高血泉,赤鸾剑剜首后片刻功夫不得停歇,萧宁素滑步疾奔,脚尖单点,赤鸾剑觑准了眉心,蛟龙出海,红心一点眉!
风飒飒兮血冥冥,萧宁素并无那片叶不沾身的神乎其技,厮杀间素衣半浸血,血迹不待干涸随即蓬上一层新血,拂手间纷乱长发扫过,发梢渐有玄色。不住有血珠从手背滑落,她心中笃定。
无有朱颜血!
红唇微有咸腥,萧宁素二指轻弹赤鸾薄如蝉翼的剑尖,琤瑽磐音不绝于耳,她横剑当立,璀璨凤眸倒映在澈如清泉的剑刃中。
她说道:“再来。”
蒙面人虽有黑布裹住面容,但眼睛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住畏怯之情,终究是血肉灵长,怎不知命唯一条,面面相觑间,再没有人敢做出头鸟,惜命。
萧宁素是个小心眼的人,她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她歪了歪头,冷漠地扬起长剑,剑上赤色尤甚。
林间骤起惊云。
“唔~”司马撄宁接过妹妹递来的手绢,嗅了嗅其中蔷薇馨香,随意抹了抹脸上血迹,却被司马璎珞怒目圆睁,悻悻地认真擦净了脸庞。
“没了?”司马撄宁摊手道,数人一齐联手,剩下的蒙面人不消半个时辰就是死的死伤的伤,本想抓几个活口逼问出究竟是谁在太华松涛居伏击他们,然而这些个蒙面人一咬藏在舌底的毒囊,死的干干净净。
窦连城提着枪四处警惕着,嘲讽道:“手不过瘾?”
说完俯下身掐开一个蒙面人嘴巴,发青的舌头分外瘆人,皱眉说道:“活路不要,偏要找死。”
莫桐梓启开美人扇驱了驱浓郁的血腥气,掩唇说道:“死士,这倒不是他们要不要命的事情,一旦我们通过死士追查出幕后人,那这些死士的亲友家眷也要跟着下去。”
方才一番恶战,众人皆是各显身手,不说萧宁素剑挑两位宗师,堪称是一己之力破去这埋伏局面,为众人赢得了喘息之机,携手覆灭后续的蒙面人。司马兄妹挡了一挡宗师出手,子母合璧下二人对住了四个小宗师蒙面人。窦连城假装被乱箭射杀在马侧,实则悄悄攀上崖顶,除去了要第三轮齐射的弩手。冯雷起先便拦下要先取莫桐梓的两个蒙面人,浑身浴血。
冯雷几近是担了三人围攻,咆哮怒吼将真气运转到极致,气势节节升上巅峰,谁敢接丈高巨汉斧头一砸?这会儿天灵盖仍有兀兀盘绕的精气狼烟,靠在覆满了青苔的石头,扯开上衣,黧黑的胸膛拉风箱般牛喘起伏开来。
卷过阵阵香风,冯雷有些愕然地一转头,满脸淌着豆大汗珠,溅了几滴到莫桐梓衣袖上。却是她在给冯雷扇风。
“呃……方才……方才……谢过你了……”莫桐梓磕磕巴巴地说道,冯雷胳膊块块肌肉如精铁纹起,远远望去,比莫桐梓盈盈一握的纤腰都粗了一些。
冯雷脑子简单,照常挠了挠头,说道:“嗨,谢个什么玩意呢,老冯的字典里就不能让女人在身前。”
司马撄宁天生是一副欠揍的性子,拢嘴喊道:“那跟那啊,傻大个?!”
“滚一边凉快去。”司马璎珞一脚踢在倒霉哥哥膝弯上,踢了他一个趔趄。看着这傻货嘿嘿窃笑的模样,司马璎珞不禁心中哀叹为什么当初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没能抢个好地方,早点出来不就成了姐姐了么,真是愁人啊。
莫桐梓面皮薄,两团红晕飘了起来,退后了几步藏到冯雷背后,也不嫌弃浑身的血腥汗臭味儿,轻轻地扇着风,取过金创药,敷在冯雷伤口处。
萧宁素葱指拂过肩头血衣,入手滑腻泥泞,这是她沁成血色的肌肤。非是厮杀中割破了衣衫,锐气裂血衣。她未料得素王出鞘时竟能引动如此浩瀚剑意,刹那间勾得体内真气倒濯,里应外合下,肩头衣衫绽开纷裂。
她微有出神,想的却不是何人设计在松涛居伏击于众人,于她而言,剑有秋溟,剑有朝暮,剑有晨昏,无有人间事。
她在想素王。一年前梧风山脚,她佩剑素王,单剑在手便无所畏惧诡谋阴云,酣战淋漓,丹田耗尽真气,落得一个内火焚心也在所不惜。黄泉碧落,素王归鞘,她即不孤独。
为何如今,素王好似怨气凝于刃中,剑出势必饮血霜寒,从无一人幸免,连她也控不住素王剑气纵横,这次是裂衣,难道下次就不能裂肤?
萧宁素偏头,眼神晦涩。她望着松涛居的方向有些出神,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一年前应该也是这个时候罢,她欠了某人一颗丹药。
“萧姑娘。”窦连城惯来是脚步极轻,有如山猫踮爪,常常是趁冯雷吃得油水呼噜地时候摸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片肉脯回来,更别提冤家样的司马撄宁了。司马撄宁嚷嚷着下次逮着了某个姓窦的家伙再抢食,非打成豆饼不可,然而窦连城屡试不爽,也不知道是他身手敏捷还是司马撄宁放水。
窦连城站在萧宁素三尺外,伸手递过一件折叠整齐的黑色曳地披风,言语中多有抱歉之情:“路途漫长,不妨的话将就将就,这件披风一直叠在鞍袋中,倒也算做干净。”
萧宁素隐在面纱的唇角扬了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并不介意地展开披在肩上,系上绳结,说道:“无妨。”
窦连城明白萧宁素不愿说话,识相地要走开,满地的蒙面人尸体,总是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的。
萧宁素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性子,英杰馆比斗时下手从没有轻过,记恨的大有人在。但话锋一转,身为小宗师、宗师,哪个手上没有些血债?或许是仇家联手要一网打尽了六人也说不定。
不过,这便完了?
“啪,啪,啪。”视野尽头传来几声寂寥掌声,在这鲜血纵横的林间格外地不合调。
萧宁素眯了眯眼睛,肩后素王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心意,锐气渐弥,惊得一旁窦连城如坠冰窟。
很好。
第四十七章.春澜更秋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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