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姐，醒了怎么也不按铃？”人未至，声先到。
    林宏杰在进病房之前特地放重了脚步声，就是为了提前给霍琳琳提个醒，毕竟他们这一出戏要想演下去，窗户纸就不能现在捅破。
    果然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他余光瞥见了霍琳琳的被子刚刚落下。
    “林队长，好久不见。”霍琳琳虽然虚弱乏力，但是内里散出的那一股子高傲劲儿倒是没有丝毫收敛。
    林宏杰让成海坐到沙发上去，自己则是拽了个凳子过来坐到她的病床旁边：“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还差点变成永远都见不着了。”
    霍琳琳费力的牵起一侧嘴角，由于过敏反应刚刚消退没多久，再加上长时间卧床没有活动，她的面部肌肉多少显得有些僵硬，配上此时的微笑简直算得上是惊悚了。
    “林队长说话不必夹枪带棒的，你应该明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口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几乎不可能，又不是绝对不行。”林宏杰依旧风度翩翩，在与面前这位堪称穷凶极恶的女人的对话中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霍琳琳对他的表现也毫不意外，毕竟这些人有多么难搞她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林队长，我不是康教授，并不会答应与你们做什么奇怪的条件交换。当然了，如果沐青城博士亲自来催眠我的话说不定能够有点用，不过据我所知催眠状态下的口供应该是不能当作证据的吧？”
    林宏杰终于少见的笑了笑，但其中却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霍小姐对于我们内部的事情了解的不少，居然连对康教授的审讯过程都一清二楚了。”
    坐在一旁默默摆弄电脑的成海皱起了眉，林宏杰这是在变相的提醒他。康郑在审讯过程中的情况是绝对对外保密的，别说是霍琳琳这样的在押犯人，就算是刑侦支队的其他刑警都一无所知。再加上当时的监控录像和录音系统都是处于关闭状态，传到她耳朵里就更不可能了……那么这些信息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就又无缝衔接的进行起来。
    霍琳琳并不打算跟他解释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林队长，你冒着这么大风险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是为了萧颜吧？”
    林宏杰只是冷眼盯着她，并没有回答。
    霍琳琳当然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哎呀，真是世事无常，你说有的人就是命好，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一帮人前赴后继的冲上来善后；但是有的人就是真的天不垂怜，明明同样的惨，却只能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说对吧，林队长？”
    林宏杰的双眼轻轻的眯起，其中一闪而过的戾气没有逃过霍琳琳的眼睛，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排着床板笑了起来。
    “霍琳琳，”林宏杰突然开口，语调和平时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的沉稳，“s市第十三中学的退休教师齐丘平，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这还是自从她清醒以来，林宏杰第一次叫她的全名霍琳琳，而并非之前套疏离的‘霍小姐’。她的笑容在他后半句话刚出口的时候就猛然僵在了脸上。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还欲盖弥彰的伸出空闲的右手揉了揉脸颊，似乎是想要向对面的警察证明她只是因为面部肌肉不太灵活才导致的刚刚不自然的表现：“我怎么会认识？s市我都不常来，更遑论是一个退休的老头子了。”
    “谁告诉你是老头子了？”林宏杰摇摇头，事实上霍琳琳自己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运气，希望林宏杰突然走神没有意识到她的漏洞，但是林队自己给她下的套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呢。
    ‘齐丘平’这三个字一般人第一次听到，其实是根本无法判断性别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到底是‘齐丘平’还是‘齐秋萍’，而霍琳琳却一下子就点出了他的性别，如果是别的人可能还会是巧合，但是放在她这里就绝对不会。
    “我是不是应该修改一下称呼，霍小姐？”林宏杰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胜利者的笃定，“叫你齐兰兰小姐是不是要更加合适一些呢？”
    事实上，齐丘平就是霍琳琳的父亲，在她早些年走上歧途开始，她就已经聪明的预料到了后面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所以为了保护她父亲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早早的就在户籍部门注销掉了‘齐兰兰’的身份，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了风头无两的‘霍小姐’。当然她为了保险，这个过程进行的十分谨慎，甚至还动用到了一些特殊的手段，结果当然也是十分的喜闻乐见，‘霍琳琳’和‘齐兰兰’完全被拆分成了两个毫无关联的个体，这也是为什么她‘榜’上有名这么多年，却丝毫没有人去找她的亲生父亲齐丘平了解过情况。
    如果不是这一次抓到她之后，苏叶提醒他动用林家本家的手段仔细调查一下霍琳琳，他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一点。
    “你们想做什么？人民警察什么时候也搞起威胁人的那一套了？”霍琳琳冷笑一声，不过显然已经是在强迫自己镇定的结果了。
    “我们当然不会搞什么威胁人的那一套了，不过我们不动，不代表你背后的人不动，”他停顿了一会，“警方内部有你们的人吧？那你说如果我放出消息大肆启动内部排查，你的老板会不会以为是你口风不严说漏了什么？”
    霍琳琳几乎已经听到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但她还是尽力维持着自己已然有些变了形的微笑：“你想怎样？”
    “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林宏杰的手指轻轻落在了她的手铐上，猛的一敲，发出了‘卡拉卡拉’的声响，这声音听在霍琳琳耳中，就像是催命符一样可怕，“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没事可做的话大概就有时间去找你父亲喝茶聊天了。”
    霍琳琳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无耻。”
    林宏杰微笑点头：“承让。”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我要先见到萧颜，否则就算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开口的。”
    “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林宏杰这么说着，却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我可以帮你传达一下这个要求，但是她见不见你我就不能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