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墙皮地砖确实太过老旧了。
他伸手在墙上摸了一把,反过来一看,一手上全是墙灰。
这上色也不太好上啊。
程熠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大包里掏出卷尺,开始给这块空间长宽高量个大概。
“我操,这闹着玩呢?”他量到左下角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口就骂了一句,“这他妈都烂出窟窿了?!”
破的离奇!他闭了闭眼,默默安抚了一下自己,心道都是钱都是钱,生活不易赚钱辛苦,忍一时风平浪静……
再睁开眼的时间,程熠已经面无波澜了。
“加油。”他轻声对自己说,“你是个成熟的打工人,该学会平静的面对生活的困苦了。”
很快,噼里啪啦几声铁罐子撞击声后,他就安静了下来,坐在画包旁边,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三月的风还是很凉,城南的破墙挡住了几分,却还是有漏出来的丝丝凉意,吹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啧。”程熠皱了下眉,随手撩了一把头发,但这风不长眼,没一会就又给吹乱了。
他烦了,四处摸索了一圈,终于在牛仔裤屁兜儿摸出了一根皮筋。
但这皮筋不是正儿八经的扎头发皮筋,而是一根橡皮筋。
程熠盯着手里的这根即将寿终正寝的皮筋看了会儿,终于还是认命,屈尊降贵用了它。
这橡皮筋好像是一个月前买寿司的时候,用来捆那塑料盒的来着。
他画好稿子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这皮筋的来历。
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满心悲凉。
许是他这边境地太过凄惨,连带着吹过他的风都带上了感时伤秋,轻轻一扫,给一街之隔的方珩知扫出了个喷嚏。
“阿嚏!”方珩知靠在商场扶手上揉揉鼻子,颇为无奈,“这换季的天就是烦人,难受啊!”
“您可拉到。”他旁边的胖子没接他的话,给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您老实点承认自己鼻子不出气鼻炎犯了会折寿吗?”
这话说的。
方珩知摸摸鼻尖,轻笑了一声:“不会,但面子会过不去。”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男人,不能承认自己弱。”
哪怕是鼻炎,也不行。
“……”得,您可真行。胖子白眼都快翻成一百八十度了。
他心道,这哥们看着挺像个人,怎么尽不干人事呢?
他的怨念太大,方珩知没法装作眼瞎耳聋,他很客气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廖承帆,我看得见,你翻白眼的动作没必要那么夸张,意思意思就行了。”
廖承帆冷笑,无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但他这回并没有耍宝,而是摸出口袋里的烟,放在手里磨挲着。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方哥,真确定了啊?”
他这一问,方珩知就笑了。
他拿过廖承帆手里的烟盒,手指轻轻一扭,那烟盒就灵活的回到了对方口袋里。
“唉你干嘛?”廖承帆皱眉,还想伸手去拿烟盒。
“老实点。”方珩知手一抽,随即就又在对方那胖爪子上抽了一巴掌,“我烦这烟味,你消停点。”
说来也是怪,他这话确实是不客气了,但刚刚还看上去五大三粗不好惹的胖子竟然没生气,反而还真就老实了,不再去碰那烟盒。
方珩知看他知趣儿,到也就没再多说,只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顺便回答了对方刚刚的问题。
“确定了,不改了,就走这条路了。”
廖承帆皱眉:“不是我说,方哥你要是为了考985啥的,真没必要。就你那成绩……”
“打住。”方珩知敲敲扶手,又伸出手在他面前虚空一抓,“真不是为了考大学。没啥别的原因,别多想了,我是真的喜欢。”
廖承帆看着他半天,到底还是没判断出来这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他认识了这人有六年了,却还是不太了解他。
所以这会儿,他也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建议和说辞,只好沉默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方珩知挑了挑眉梢,拍拍他肩膀:“谢了。行了我该回去了,家里两位祖宗还等着骂我呢。”
“操,说的跟赶着赴宴一样。”廖承帆佩服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回去好好说啊,可别跟叔叔阿姨吵起来。”
“还需要你教?”方珩知理了理领口的衣服,吊儿郎当晃直了身子,“我多让人省心,就没跟我爸妈吵过架。”
“是,”廖承帆很赞同,“你都是闷不吭声把他们气个半死然后自己在他们骂你的时候装死。”
方珩知:“……”
他“啧”了一声,抬脚就踹过去:“瞎说什么呢?”
廖承帆是个灵活的胖子,腰一扭,脚一挪——
还是没有躲过去。
“……”
方珩知那一脚跟长眼了一样,精准无误落到了那满是脂肪的屁股上。
“嗤,躲都不会躲。”
“我哥,”廖承帆说得真诚,“您打架还有预判吗?”
“是你蠢。”方珩知摆摆手,“真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别天天在外面乱晃,干点正事儿吧。”
“哎。”廖承帆笑着应了。
“操,终于完了!”程熠从速写本里抬起头的时候,感觉人生充满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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