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眼前一晃。
    啊，这种熟悉的眩晕感！
    她下意识感叹一句，还没有感叹完，脚下就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很不错，没有出什么意外，她顺利地回到现实。
    这里是安斯亚恩用私军建立的基地。
    时间点是在未觉醒的白鹿发狂搞破坏之前。也就是说，现在白露还没融合进来，她的那个女儿。
    叫什么来着？
    白鹿拧着眉毛摸了摸下巴，时间过去太久，她忘记了。但是没关系，她转念一想，反正她知道现在她在哪里。不过是个名字问题，只要她找到她，然后顺势问一问，不就立马可以知道了吗？
    她开心地一拍脑袋，觉得能想出这个办法的自己十分聪明。
    果然是回归地灵的身份，所以脑袋也灵光了不少。
    “宿主位置已锁定，正在载入系统中，待接通还有十秒、九秒、八秒......”
    啥玩意儿？
    白鹿下意识转头，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在启动什么可疑装置。所以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她对自己是否回归的真相产生了怀疑。
    “三秒。”
    “二秒。”
    “一秒。”
    “管理系统001号载入成功，请宿主完成交接。”
    虚空中冒出一个银色的身影。
    001号缓缓睁开双眼。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你以为我愿意来？”
    它没好气地吐出几个问句。
    白鹿板着一张扑克脸：“那你说咧？我不是回归现实生活了吗？你怎么还能跟过来？”
    001号抬头望天，神色十分深沉。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我怕说得太简洁了，你又听不懂。”
    白鹿忽一摆手，十分果断道：“那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扭头，转身就要离开。
    开什么玩笑，她还以为她自由了。结果这个001号当监视器当上瘾了，竟然还跟到现实社会里。这让她怎么大展拳脚，怎么抢回苍穹，怎么走上地灵巅峰！
    怎么！
    她恨恨地转头瞪了001号一眼，巴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工智能嚼吧嚼吧吞进肚子里，让它来妨碍她的好事。
    001号被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鹿怎么生气了？
    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由于自己在这里给她带来了困扰，所以被她记恨。它只觉得，白鹿是想听它解释，但它刚刚说的那句话伤到了她的自尊心，所以现在她才会瞪着它。
    这好办啊！
    001号恍然大悟。
    “你就是想知道对不对？那你坦诚一点，说就好了嘛。我虽然嫌麻烦，但是咱们相处也这么久了，大家都了解对方，你直说，我也不会笑话你笨的啊！”
    “谁了解你？”白鹿咬牙切齿：“还有你别跟我套近乎，别以为你和我不在一个时空里，我就没办法对付你。”
    “那你要怎么对付我？”
    001号问她，脸色十分无赖：“我现在已经恢复管理系统的身份，拥有分世界最高管理权限，不再是你的辅助系统。你就告诉我，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她不能拿它怎么样。
    白鹿点头，顿了一顿，脑子中没顿出来什么有建设性的想法。
    “你牛批！”她最后朝它比出大拇指：“我没办法拿你怎么样。我不管你了，你也别来管我成吗？”
    “不成。”
    001号老实摇头：“不仅不成，我还要给你说明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时间线空间线全部乱成一团，主人放心不下，才会开启权限让我载入到这边来。”
    “你说苍穹啊。”
    白鹿放松下来，对于他，她还是挺相信的。
    “是啊。”001号见到她放松下来的神色：“虽然我明白主人和你的关系不一般，他也不会想着害你。不过白鹿，你没觉得你真的特别单纯吗？你就没想过，现在的我突然中病毒，然后给你传达错误的讯息，最后让你跑去送死的可能性吗？”
    “那你中毒没？”
    白鹿仰起脖子。
    “这个当然没.....”001号下意识想接下去，但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捂着嘴闷笑的白鹿：“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应该有一点自我保护的心理啊！再说了，我中毒了，我会直接告诉你‘哎，白鹿！我中毒了’吗？我可求你上点心吧。”
    “好的好的，我懂了。我会带着怀疑听你的话的。”
    她连连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说服力。
    001号已经放弃强行治疗她了。
    它长叹一声。
    “算了。你等会儿，我把资料加载过来。看完你再决定要干嘛。”
    白鹿“哦”一声应了，找到个隐蔽的地方蹲下来，等着001号那边加载完毕。
    001号是台老年系统，再加上这里与它本体在的那个时空不同，所以，老化的硬件，无线嫁接的临时网络，再加上中间各种干扰的磁场，这个数据传输的速度，可以说是极其缓慢。
    白鹿等了很久，她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中午。
    但等到001号传输完成数据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垂的傍晚了。
    她望着西边橙红色的晚霞。
    “好了吗？”
    “快了快了。”001号头也不抬回道。
    白鹿表示自己蹲在这个角落里，寂不寂寞倒还是其次的，主要有001号在，她也寂寞不到哪里去。但蹲久了吧，腿酸，还麻。
    “我跟你讲，我再等你十分钟，要是你那边还没好。这资料我不要了。我腿快废了，要是以后不能走路，我也不管苍穹了。我撕裂空间屏障后，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跑过去拆了你的本体。”
    “要不要这么野蛮！”
    001号抬起头，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好了好了，我的姑妈，我的姑奶奶哎！”它将数据包解压，加载进已经被安装在白露身上的辅助系统界面。
    “你看看，使用方式就和以前一样。”
    完成任务后，它长吁一口气：“你先点开，我歇会儿，等下给你解说。”
    白鹿指了指面前的空无一物的空间：“和虚拟世界里面一样的操作方式？”
    001号摆手，由于长时间连接其他的空间，它觉得现在自己的pu有点发热，估计在冷却下来之前，它都没有力气再说话。
    白鹿虽然嘴毒，但也不是不分时间场合逮着个人就开怼的。见001号的确不在状态，她耸了耸肩，随后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开启了虚拟面板。
    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
    还是熟悉的桌面，熟悉的辅助系统。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文件夹，点击里面三原色的压缩包，选择在线解压。
    绿色桌面上顿时凌乱一片。
    “糟了，001号。”白鹿无助大喊：“我忘记新建文件夹，现在桌面上全是那个压缩包里的文件，有好多图片和文字文件。”
    “没事没事，你先点开文字文件看看，等下我会帮你整理的。”
    001号像条搁浅的咸鱼一样，懒洋洋开口。
    见它这么说，白鹿慌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她最烦整理桌面。但001号不一样，它是系统，这种东西对它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事实上，它都不用举手，只要心里想想就能把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
    她哼着小曲，点开最上面的一个文字文件。
    嗯，梗概。
    她划动屏幕，上面的文字也随之滚动。
    嗯？
    人物关系？
    白鹿心里忽然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001号，这文件是不是给错了啊？”她转头问它：“因为这和我刚进行附加任务的时候，你拿过来的文件差不多。还有梗概和人物关系图，我感觉有些不大对。你们是不是把我传送到虚拟小世界里面，又让我做任务啊？”
    她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要不然你们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心里越想越不对。
    这时候，001号修整完毕，pu的温度已经回落到正常的范围内。
    “怎么可能？”它变回以前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就算我骗你，我的主人也不会骗你啊！你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他吗？”
    “你不是说让我带着怀疑听你们的话吗？”
    白鹿还是不相信：“所以现在我就按着你说的这么做的，没毛病啊！”
    “呃，你这话我没法接。”
    001号哑然。
    “因为你觉得我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是不是？”
    白鹿将自己的虚拟屏幕转到它面前：“是挺有道理的。你看看，这就是你给我的文件，这都是什么？和我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她出现在白鹿还没来得及大闹基地之前，这时候白露应该是安斯亚恩的妻子，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她不记得名字的女儿。而接下来的，就是白鹿按照约定，帮助白露救出她被当做试验品的女儿，而白露则要按照约定将身体给她。
    但这上面的梗概完全不是这么写的。
    在这梗概里面，完全没有白露这个人的存在，也没有那个未知名字的小公主。安斯亚恩倒是有个红颜知己，但不是白露，而是艾德里安的表妹，克莱克利特的公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让我觉得这不是现实，而是现实的一个平行世界。”
    白鹿葱白的手指戳在虚拟屏幕上，如果这不是虚拟屏幕，这时候十有八九已经被她戳出一个洞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
    对此，001号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表情，它木然摊手：“如果按照原来的走向，你在回来不久后就会与乌君金羽相遇，然后被他们捕捉，最终由于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导致这个地球灭亡......”
    “这不是你们用系统模拟的剧情吗？”
    白鹿挥手打断它：“难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倒不是。”001号果断摇头：“但这是我们按照数据库模拟出来的场景。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原来的世界线走向，你会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直接导致地球的毁灭。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们小小修改了一下几个主要人物和你的人际关系，还有记忆。”
    “那白露这个人呢？你们总不能把她给销毁了吧？”
    事关她的分身，白鹿的语气多了一分焦急。
    “我跟你说，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表示抗议。”
    “你以为我们是恐怖组织还是什么？看着某人存在碍眼，所以把她销毁，这不是你才会做的事吗？”
    白鹿想起之前自己飞扬跋扈的样子，气势顿时小了不少。
    “也没有。”她扭着手指：“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很讲道理的。”
    “随便你怎么说咯。”
    001号摊手：“不过关于白露，好歹是你自己的分身。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什么......”白鹿正要说话，001号指了指她的胸口：“你没发现，你跟以前比更像是个人了吗？”
    白鹿的动作一顿。
    “有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是不是更像人我不清楚，不过脸皮更厚了倒是真的。”
    她抬头看了眼001号：“可能主要是被你的无耻感染了吧。因为你的嘴太毒，我又不想被你比下去，所以努力修炼一张毒嘴。现在修炼有成，你就说我变得像个人了？”
    “呃。”
    对此，001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它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总而言之，你就是变得像个人，因为你已经把你的分身融合。这是一个结论，你把它记住就成了。至于别的，没有别的，以上！”
    “哦，那好吧。”
    白鹿十分爽快地接受了这个结论，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因为之前已经都向001号反应过了。
    001号见她不再抬杠，好心给她解释了下。
    “但原则上，我们是不应该把你传送到你融合分身之前的时间点。因为会让这个世界的白露与你体内的分身发生排异反应。但难办的是，后面的时间点里，没有一个适合传送你。因为在后面的时间点中，你已经结识了乌君与金羽，这让你很难改变地球最后的结局。所以综合考量之下，我们决定，直接改变主要人物的记忆与世界线走向。”
    白鹿安静了会。
    接着她开口：“其实我觉得，你不告诉我这些也没关系。因为我听着有些绕，后面就没仔细听，你懂的。”
    001号彻底闭了嘴。
    它想销毁白鹿。
    没有为什么，有就是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