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外头的人不依,死活要进来,婢女的声音愈发焦急,“李管事,您别……哎呦!三夫人!三夫人!李管事来了!”
楚念微微皱了皱眉头,一阵带着几分炎热的风吹过,酒顿时彻底清醒,除了口中还残留着几分辛辣,楚念已然站起身子,这档口,却见媚娘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弯腰拾起因为醉酒被楚念丢在一边的面纱,动作麻利的重新给楚念遮上。
不过片刻,楚念便对上一双冷淡的眸子,“还望郡主恕罪,今日见多了媚娘的丑态,郡主莫要笑话才是,今日恐怕媚娘处不便多留,郡主记得,不要与那李管事对视,余下的……就交给媚娘吧!”
仿佛预料到媚娘要做些什么,楚念张了张口,话音还未脱口而出,便见媚娘继续道:“三日后……三日后夜里,请郡主务必不要留在此处。”
“可……”
楚念的话音再次被媚娘堵在口中,紧接着,便见媚娘将楚念按在椅子上,旋即扭着身子朝着门外走去。楚念定定的望着媚娘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档口,便见媚娘的侍女满脸懊恼的走进来,望见楚念,她神色缓和了几分,道:“郡主,我家夫人叫我带郡主回去,郡主今夜大可在府中住下,不过切记夜里莫要走动,因为李管事……”
侍女满脸恼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旋即面色复杂,转而略带几分悲愤的看着楚念道:“郡主,三日后,我家夫人会与这一窝禽兽做个了断,还望郡主莫要插手,就让我家夫人亲自解决此事!”
楚念终于明白了什么,顿时瞪大了双眼,“你家夫人,莫不是要轻生?”
那侍女面露几分怜意,轻轻点了点头,“夫人和我,对这城主府皆是有血海深仇,若是不能亲手手刃仇人,就算未来我两苟且偷生直至终老,黄泉之下,也绝对无法瞑目!”
“可……”
“郡主莫要劝解我和夫人了,夫人不会听,我也会陪着夫人赴死,不过郡主放心,虽说这些贪官不可能因为我和夫人此举就此罢手,可今后郡主大可慢慢进行调查,不过,我和夫人实在等不得那么久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放到楚念的手中,眸中带着几分决然,“夫人说,这五万两银票是城主府所有的积蓄,郡主只需将这些交给那些沔阳城被迫害的百姓,便算作没有辜负我与夫人的一番牺牲了!”
说着,她将楚念从小门推了出去,便将门紧紧关上。
被人拒之门外的楚念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敬佩,片刻后,她稳了稳自己仍旧摇摇欲坠的身形,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旋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一片寂静的夜里。
这夏夜,还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楚念到的时候,桃谨言正披着外袍挑灯夜读,经过一天的努力,眼前的羊皮卷上已经写满了几乎上百个平民的名字,还有他们的手印,一面不够,背面还染着一大摊血迹。
察觉到身后落地的人,桃谨言顿时嘴角染上一抹邀功似的笑意,“楚念,你看,我……”
话音戛然而止,桃谨言扁了扁嘴,嫌弃的看着眼前面色微红的人儿,“你哪儿来那么大酒气?莫不是那色胚逼你喝酒了?”
楚念挑了挑眉头,翻身,有些疲乏的靠在一旁空着的床头,面露几分恼火之意,“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就知道贫嘴。”
桃谨言顿时换上一副假笑着的嘴脸,上前,貌似谄媚道:“无双郡主,这是去哪儿应酬了?需不需要来杯清梨汤,润润嗓,继续喝?”
闻言,楚念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羊皮卷上,眸中不禁染上一缕温柔之色,“你做的不错,这才一天,至少沔阳城的联名状,人数够了?”
桃谨言得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看是谁出马,就靠你们那些废物大人们,只怕数十天还搞不定一个沔阳城,不过,你倒是最聪明的那个,知道光用武力摆平不了这些个贪官,又怕搜集到的证据没有说服力,便干脆利用几个吏部的大人们的见证,来了这么一个联名状,这下,淮北这么大一块儿,王家怕是失手了。”
楚念笑了笑,没理会桃谨言刻意的夸赞,便是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
“我就说你怎么大半夜过来,还以为你是因为想我了,才来探望我,没想到你竟还是因为有事才来的。”
桃谨言极为做作的抹了一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惹来楚念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怒锤,这才正色道:“说罢,什么事儿,能叫你带着满身酒气来找我的,恐怕就是你刚才那个酒友了?”
楚念目光微闪,轻轻点了点头,“是这样,这几日我暂时不用回去城主府了,咱们再在此处留三日……”楚念眸中闪过一丝悲悯,她从怀中掏出那个被手绢包着的五万两银票,塞到桃谨言的手里,“我还不能露面,这个,你去散给城中平民百姓,还有,三日之内,我要摆脱你寻个人。”
……
清早,城中百姓突然发现自己家中多了一个大箱子,而箱子里头,装着满满的白花花的银两,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因为沔阳城来了一伙义贼,知道他们沔阳城的平民百姓受苦受难,所以特地来给他们送银子来了!
可百姓们仍旧忧心忡忡,因为他们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大户人家遭了殃,却也不知道,这些义贼会不会因为此事被那些大官们盯上,为了保护这些未曾谋面的义贼,百姓们十分默契的对此事保持了缄默不言,这笔横财,则是被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大家继续过着明面儿上的穷苦日子,所有富家子弟,无人知道,这沔阳城中的平民们,为何突然腰板硬了起来。
第三日,挨了一顿训斥的城主大人从禄亲王府回来,本打算去找新收的美娇娘好好儿乐呵乐呵,却没想到,半途,被三夫人手下的奴婢请了过去。
不过城主大人转念一想,新来的娇娘是美娇娘,可相比之下,还是太过无趣,若真论起来,三夫人处这半年以来从未叫他感受过半分的厌烦,今日三夫人特地邀请自己,想必是又想起了什么新花样,便是兴致盎然的点头应道:“你且先回禀三夫人,本城主一路风尘仆仆容态不雅,叫夫人先歇息片刻,本城主整理好了,就过来。”
说着,他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却不想,那侍女留在原地,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影,仇恨之意已然无法掩饰。
城主大人这辈子都想不到,今日,便是他的最后一日。
等城主大人收拾好容态,已经是月上树梢,他喜滋滋的走入房内,却望见李毫正襟危坐的坐在房中,他对面,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三夫人。
此刻他们中间,摆着的是两个酒盏,还有三两小菜,美艳动人的三夫人胸前一片袒露,白花花的什么露出大半,面儿上一抹红晕,格外诱人。
可这看在城主大人的眼中,当真是一番羞辱,城主大人做梦也没能想到,三夫人竟敢将自己与李毫的奸情,干脆的摆到台面儿上来。
望见李相,李毫亦然面色一怔,这档口,却听得娇娘带着几分魅惑的声音入耳,“老爷,快过来,早些时候李管事来找奴家喝酒,奴家便应了,老爷您怎么才来,我与李管事,这一下午,已经做了好多事了。”
此刻叔侄二人明显面色僵硬,娇娘带着几分魅惑的声音中吐露出她所说的这一下午与李管事做的事情,究竟都是些什么。
李相只觉鼻翼之间蔓延着一股莫名叫人烦躁的气味儿,尽管很久之前,他还为了这股叫人欲罢不能的气味儿着迷,这一刻,却莫名的反胃。
李毫掩着嘴轻咳了一声,却面儿上一丝羞愧都没有,只是解释道:“我本来是来找媚娘谈要紧事儿的,却没想到,我来了,媚娘便不叫我走了,这不,一直喝酒至夜深,没想到,城主大人已经回了。”
城主大人的面色像是方才吃了屎,便是有些恼火道:“李管事,我走的时候,你可还在禄亲王府。”
李毫显得有些尴尬,这屋中最应该知道气氛的人,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似的,对叔侄二人热情依旧。
她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老爷快过来坐,到底我还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三夫人,若是老爷当着外人的面儿还离我那么远,只怕是要叫旁人笑话了——对了,眼下李管事也不是外人了,也是我的……”
眼见着李相脸上愈发恼羞成怒,她目光微闪,笑意依旧,“也是我的男人呢。”
李相几乎咬碎了牙龈,“你个臭娘们,我若是不给你些教训,你当真恃宠而骄?”
说着,他连步上前,猛地一巴掌打在媚娘的脸上。
纵使李相体虚,到底是一个男子的怒火,只听得一旁侍女一声尖叫,媚娘的身子宛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撞在她身后的书架之上,书架上的书散落了一地,有些砸在媚娘的身上,媚娘挣扎着坐起来,捡起一本书,翻开,状若疯癫。
“佳人皎似月,美如花——城主大人,李管事,你们可还记得,这句诗,是谁所做?”
她将书页展开,高高举起,诗人处署名是被不知名的丹蔻描成的鲜红的三个大字,吴知秋!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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