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气氛沉寂,因着戊辰郡主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竟无人敢开口说话。
楚念顽劣的看了一眼沈暮,此刻沈暮的面色早就变成了酱紫色,毕竟他出门之前可是抱了必胜的心思过来的,可谁承想,楚念身后竟还有亲王们撑腰?
更甚者,戊辰郡主竟然替楚念做伪证?这事情可就大发了,如今若是当真将楚念拉下马,那亲王们岂不是与楚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亲王们的临死反扑可比楚念一人要可怕得多!
上首的太后开口道:“咳,戊辰郡主自然是不会撒谎的,那沈二娘究竟是谁杀的?”
眼见着亲王聚集起来帮楚念说话,太后也不敢轻易得罪亲王,只得掩去满脸阴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这是,楚念才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或许是青山寺当真有刺?我的随从也在青山寺不见了踪影,明巧公主说,当日我的随从正帮皇后娘娘诊病,却被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捉走,结果我要去取药给皇后娘娘送,却被沈二娘拦下,我这才与沈二娘发生了冲突,细细想来,此事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楚念这一番话引人深思,如此说来,的确是事情前后都有一些莫名的关联。
殿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却仍旧无人敢正大光明的提出来。
太后看着楚念意味深长的模样,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却仍旧“秉公”道:“那依念儿所言,却有此事?传明巧公主,倘若此事确是有人刻意为之,哀家绝不轻饶!”
不多时,早已准备好的明巧便被人唤入了大殿之中,今日她的打扮像是被令妃特意安排好的——一身淡蓝色襦裙,墨发散在身后,头上几支得体的银簪,一颦一笑之中倒是没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气势,相反,她温婉的福身行礼,倒是多了几分作为公主的大气。
楚念挑了挑眉,看来,令妃是知道此番轻重,特意叫明巧收敛了平日里野丫头似的模样,如今作为一个公主出殿作证,说出的话便更叫人信服了。
“见过皇祖母,父皇。”
瞧见明巧难得温婉的模样,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明巧,你可知晓今日哀家传唤你来,是有何事了吗?”
明巧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对殿中剑拔弩张的气势视而不见,乖巧的道:“孙儿知晓。”
太后慢条斯理的道:“那你便说说,当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闻声,明巧似是斟酌了一会儿,才蹙着眉开口道:“当日皇后娘娘突然吃下毒药,我和吴先生还有三皇姐听说了消息,便立刻赶了过去,可等我们到了的时候,皇后娘娘便已然是弥留之际,吴先生立马施诊想要为皇后娘娘解毒,并拜托三皇姐先去请了无双郡主过来,谁知三皇姐刚刚离开,吴先生就……”
她抬起头似乎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面色阴沉几分,她略微掩去嘴角的幸灾乐祸,继续道:“这时,一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从屋外进来,将吴先生擒住,我虽习武,却武艺不精,还差点被那男子打伤,皇祖母,您瞧。”
明巧煞有其事的将手臂上的衣袖掀开,顿时,一块较大的淤青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刺当真胆子大,劫了无双郡主的侍从不说,还敢打伤公主?”
淮南王适时火上浇油,他捋着短小的胡须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后:“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必他主子可不是个小人物啊。”
太后对淮南王的嘲讽置若罔闻,她转眸关切似的看着明巧,“哟,巧儿,可有叫你母妃给你找人看过伤口了?”
明巧小心翼翼的将伤口重新掩盖了去,点了点头道:“母妃替孙儿传唤过叶太医,叶太医给孙儿开了些药膏,说是没什么大碍了。”
太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片刻后,她又皱起眉头,声色严厉道:“若叫哀家查出那金面男子究竟是谁,哀家定然将其严惩不殆!”
殿下的楚念和明巧皆是在心头嗤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太后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旁的淮南王似是询问一般看向楚念,得了楚念一个肯定的眼神,顿时幸灾乐祸的看向太后道:“说起来,金面之人……本王似乎上次路过慈宁宫时,还曾见到过一个奇怪的金面之人,公主,那金面人还有什么特征?”
听见这话儿,太后身子猛然一抖,强撑着镇定转眸看向明巧,眸中隐隐带着几分威胁。
她当然知道明巧认识暗凛,她派人盯着暗凛,暗凛常常去与楚念交涉的事儿她当然知晓,暗凛既然与楚念相识,明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暗凛的事儿?
这一屋子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都是为了等她自己露出马脚罢了!
对太后威胁的目光视而不见,明巧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淮南王道:“那金面人倒是叫人印象深刻,虽说装束神秘,可那一双灰白色的眸子,可是天底下没有几个。”
“灰白色的眸子?”淮南王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道:“若本王没记错,上次遇见那人,那人可还光明正大的跟在太后身边白嬷嬷身后走来着。”
太后面色猛然一青,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此处和稀泥,却没想到,和着和着,最后却把自己给和进去了!
瞧见堂下亲王一派和楚念一派幸灾乐祸的神情,太后后槽牙磨得直响,微微眯了眯眸子看向淮南王道:“淮南王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哀家谋划的了?”
众大臣窃窃私语间,淮南王嗤笑了一声,无所畏惧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本王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是个怀疑而已,倘若那抓了无双郡主侍从害死皇后,又杀了沈二娘的金面人并非太后娘娘手下那个,叫出来当堂对峙一番不就得了?”
戊辰王假装和事老:“就是,太后娘娘,皇兄,咱们各退一步,将那金面人带出来瞧瞧,倘若皇兄和明巧公主说的不是同一人,那便是另有其人了,我们再重头找线索不就是?”
这话儿叫楚念也不禁叫好,明面儿上是两边都不亏,可实际上戊辰王这话儿落下,太后也就没理由再不将暗凛叫出来当堂对峙了。
可太后心里也分明一清二楚,这世上,哪儿还有第二个暗凛?却是骑虎难下了……
太后面色阴沉,狠狠的瞪了一眼明巧,得了明巧一个无辜的眼神,便转眸看向身侧的太监,那太监会意,暗暗点了个头,便转身离去。
楚念站在原地看着太后的小动作,默然一笑,暗凛,这可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拜帖已下,就看你堂堂暗凛先生敢不敢接了。
……
“暗凛先生,太后娘娘有请……”
小太监的话音愈来愈弱,着实是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太过于颠覆了他平日里对暗凛的想象。
平日里那位暗凛先生一直是身着一身黑袍,面带金色面具,就连眼神也吝啬于多给他们这些下人,可今日出现在他眼前的……
“暗凛先生?”
“嗯?不认得了?”
“不不不,先生,您实在太过……”
屏风之后是两道影子,一道正默然而立,另一道点头哈腰的,便是那小太监的了。
“太过什么?”
“奴才想不出形容词,只能说,太后娘娘果真是有眼光……”
“嗯?”男子的身形微微动了动,屏风之后的光影里,隐约能望见高耸的鼻梁,“下次莫要再提起此事,否则……”
小太监感到一股恶寒,顿时打了个哆嗦。
那方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却仍旧嘶哑:“好了,走吧,楚念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想看本座的真面目?那就满足她的心愿,别叫她等的太急。”
大殿之上,众人等得焦心,淮南王挑眉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娘娘,您这手下,委实不将您放在眼中啊,更何况,我们大殿之中这么多人等他,他却如此磨蹭,这架子果然是大过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别说本王当晚辈的对你不敬,你这手下是否被你骄纵得太过了?”
淮南王望向太后的目光太过意味深长,旁人见了,也不得不揣测淮南王话中深意,再转眸打量太后,愈发觉得最近的太后打扮都不大正常了。
就好比太后今日的装束,旁的宸妃打扮妖艳也就罢了,毕竟今年宸妃也不过二十出头,可太后年入花甲,却是头戴金簪,墨发树冠,柳眉画的精致,眼睛上的脂粉也一分不少,更是腮红唇汁,丹蔻的指甲,淡粉长袍,怎么瞧着怎么别扭。
哪儿有个花甲老人的模样?
传言中太后找了个能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丹师,因为有了长生不老药的关系,那方面需求似乎也恢复了几分,听说还养了几个娈童供日常享乐,难不成这金面男子也是……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如今此事被淮南王提到台面上来,倒是叫他们这些平日里不敢揣测太后的人们愈发心底蠢蠢不安。
瞧见下面群臣异样的目光,太后顿时面色一沉:“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哀家不愿自己整日沉闷,换了一身明亮的衣物而已,王爷为何非要在哀家身上大作文章?难不成,王爷又看上了哀家宫里哪个宫女不成?”
哼,若说yin乱,谁比得上你淮南王?
不过面对太后的反讽,淮南王明显不恼的,他笑了笑看向宫门口:“哟,太后娘娘那大架子的手下终于到了?”
第二百零八章 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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