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呈章话音落定，赵天丹表情越来越差，同时眉眼间愁眉紧锁，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看着像是章云筏，却城府这么深。
    所以，这就是他当初流连于这个流霄的真正原因？
    听这话，似乎他扎根已久，西边的地方，甚至是四面八方的，估计都有他们国家的人。
    想到这里，她愈发耿耿于怀之前的大意了。
    三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东院的厢房，入了外堂，此时四周无人，赵天丹吩咐了红雨去询问一声开饭了没，红雨应了一声，便就离开了。
    只剩下赵天丹和赵呈章父女两人，她是有意支开红雨的。
    “老爸，告诉你一个秘密。”赵天丹瞅着赵呈章即将要步入内厅的身躯，连忙说道，声音不高不低，语气还有一些复杂。
    这让赵呈章感觉到了，他脚步一顿，回了身，却见赵天丹此时此刻眉眼微捻，嘴唇抿成一条纠结的直线。
    “说吧。”赵呈章扫着她，折回，直接找了个位置做了下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遣了婢女的用意，只怪他最近忙里忙外，好不容易下朝，只恨不得有的放松就放松。
    “我遇到的那个人，并不是章云筏，说巧不巧，他，就是乩澜的现任国君，而且，我之前还告诉了他，我知道的军事器械的原理。”
    赵天丹咬了咬牙，神色染上了懊恼，“我真的是太大意了，千想万想，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别人。”
    赵呈章拿着旁边茶杯的手一停，凝滞了神色，他有些不太听得明白，稍稍理清了思路，他才说“皇甫华言知道吗？”
    “很久之前我就跟他说了。”赵天丹沉吟了一声，心底就像是被什么堵了一般，原本就浓郁的郁气，现在更加浓了。
    “……他是真的对你好。”赵呈章抿了抿嘴，将茶杯杯沿送到自己嘴边之际，眼神带着些许沉思。
    昨天他就想问她她们三个人的事情，结果她早早就睡觉了，今天的答案，却是如此……
    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也懒得大发感慨了，事已至此，只能想方法见招拆招。
    赵天丹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无论皇甫华言如何，这事情是她搅起的，而她此时最担心的，是这个最严肃的问题“流霄会不会，被乩澜打败啊？”
    乩澜这么变态，流霄和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难说。”赵呈章自己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可是最近的事实是真的太过残酷，西区那边死了好几百个百姓了，要是妖术继续横行，这个流霄，早晚得内部瓦解，根本就不需要乩澜在外攻陷。
    千防万防，防不过女儿的情债。
    “都是我的错……”赵天丹及此眼眸瞬间变得暗沉无光，心底更是愧疚至极。
    “与你无关，只能说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谁曾想章云筏会是别人，而且还恰好是对手。”
    赵呈章看了赵天丹一眼，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爱扛事，一旦认为和自己有关系以后，就会彻底执拗在一件事情上面，她从小就是这副样子了。
    当初她大学的好朋友何瑾得了脑癌晚期死了，她硬是以为是自己的疏忽，见她去体检没有去问清楚，人家后来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她都没有去关注，她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死了，好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绝食什么的。
    她这是善良，但是有时候善良过度，那就是有问题了。
    “可是我……”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被赵呈章抢了话头“你没有错，这是流霄应该有的劫难，从来就没有偶然，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赵天丹咬了咬嘴唇，只觉得牙齿磕下的嘴皮子有些微疼。
    她清晰记得当初，还是她自己主动招惹了南宫疏弦，如果当初，她理智一些，好好判断他的一言一行，现在也不至于让流霄进退两难。
    如果流霄真的不幸被乩澜那个妖国吞并，皇甫华言被生擒，她就是整个国家的千古罪人，死不足惜。
    可是到了最后，她定是要发挥最好的作用，让流霄尽量可以有挽回的余地。
    “老爷，小姐，晚膳准备好了。”
    这时候，门外走来了一道身影，是红雨。
    “知道了。”
    赵呈章点头一应，觑了一眼正在一边挣扎着表情的赵天丹，哀了一声，“别想太多了，真的不怨你。”
    “哦。”
    赵天丹抬眸，朝着赵呈章望去，她的颜色深浅不明，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瞳仁有些暗影斑驳。
    “你先过去吧，我去换身衣服。”赵呈章语气有些慢，这般交代。
    “嗯。”
    赵天丹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心里实则乱七八糟个透。
    都怪她。
    真的怪她。
    这个错，谁也调转不了。
    赵天丹晚上的食欲很差，有的没的挑着吃，直到了晚上睡觉前，她发现，她都没有任何吃夜宵的胃口。
    神魂不经意间缥缈去到了好几个晚上前的一个梦境。
    她梦到了南宫疏弦将皇甫华言杀死了，还口口声声要带她走。
    她只当是个噩梦而已，可是按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却是让她怎么都无法笑笑着当做杞人忧天了。
    而这个梦，她只相信前段，后半段，呵呵。
    他这个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利用的狡猾之人，会对她有情有义，真是讽刺。
    只怪她当初瞎了狗眼，摔了脑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真的到了箭弩拔张、一触即发的局面，她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赵天丹一夜翻转着睡过去，她这次在自己的厢房里面睡过去的。
    她的心乱得跟杂草一般，不想面对任何人任何事，皇甫华言现在应该头疼死了吧？都拜她所赐。
    第二天的时候，她精神不佳，起床的时候，眼睛下面有些微微的乌青。
    失眠了。
    黑眼圈。
    赵天丹打了些粉，掩盖了过去。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皇甫华言还是没有过来找她，她因此也亏欠更浓了。
    约好了的元宵节，如期而至。
    她却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情去玩耍，约定的人群走在城北华街，她一脸心神不宁。
    四周灯火通天，连成一片，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节庆的欢愉，可是同样的，仰望着同一轮圆月的其他地方，却是有的战火不息，有的哀鸿遍野，有的岌岌可危，暗涌伺机翻滚而上，以毁灭性的力量吞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