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穿着件青布的棉袄,围着一条毛茸茸的领子,手里拿着个竹杖,脚上穿着蒲鞋。再看头上,顶着个羊皮帽子,几乎将眼都盖住了。他出了院门,可能眼神不济,竟没有看到悟空,而是朝着天上看了看,将那竹杖倚门边放着,搓了搓了,自言自语道“东南风起,天将转暖了。”悟空就跳到这老者面前,说道“老丈,可好。”那老者不防有个人突然在眼前出现,吓了一跳,伸手拿起了竹杖,横在胸前,仔细打量着悟空。这时,从门里突然跑出来一只黄狗,到悟空面前叫个不停,若不是悟空将金箍棒拦着,几乎就咬到腿上了。悟空指着那狗恨恨说道“好畜生,想当年啸天神犬老孙尚且不怕,你还想寻老孙的晦气不成?”这黄狗见悟空呲牙咧嘴,眼中射出两道凶光,有些怕了,躲在老者身后,时不时叫两声,不像先前那般叫个不停了。老者问道“小和尚,你是什么人?这么冷的天气,到这里来做什么?”悟空说道“我是从东土大唐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因为师父走路饿了,特意到这里来寻些斋饭,好拿回去给师父吃。”那老者听了,放下手中的竹杖,走前两步,到悟空跟前,睁着昏眼仔细看了看,说道“你这和尚长得十分奇怪,怎么浑身毛,还长了副雷公嘴,孤拐脸。”悟空笑道“我生来就是这番长相,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老孙我长得模样怪了些,这一路之上多亏了我保着师父,那妖魔鬼怪和虎貌豺狼,才不能伤到我师父。”老者说道“这样说来,你倒是个有本事的人了。”悟空道“不可称有本事,降妖伏怪还能做得来。”老者又问“你说是去西天取经,怎么跑到我这庄上来了?那去西天的大路,离这里有几百里远近,你到这里化斋,岂不是得走上个五、六天?化了斋回去,又是五、六天。这一来一回,就是十多天,你师父岂不是饿杀了?怎么能等到你化斋回去?”悟空说道“几百里远算得了什么,我从师父身边到你这庄上来,不过是片刻功夫。化了斋再回去,也是须臾就到。”老者听了这话,唬了一跳,说道“你和这尚是鬼还是神?怎么会有这样好脚力。”悟空笑道“老孙腾云驾雾,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这算得了什么。”老者转身朝里走,说“原来是个疯魔的和尚,听了半天疯话。”那黄狗抢先一步,跳到了门里,朝院里跑去。老者也嘟囔着,朝院子里走去。悟空跟在他身后,也朝院里走去。老者问“和尚,你来做什么?”悟空说道“我帮我师父化斋。你家里人做好的斋饭,送些给我,好让我师父吃了赶路。”
那老者回过头,站住了,对悟空说“先不说你这和尚疯不疯,只说你这件事,我就应不了。”悟空问“为何应不了?”老者说“我家里十多口人,只蒸了一锅米饭,家里人吃尚且不算富余,哪里有斋饭化给你师父吃?和尚,你去别家问问看去。”悟空笑道“老丈,俺到你这门上化斋,本是个缘分,怎么能赶我出去?再说了,人常说,走三家不如坐一家,还是在你家化些斋饭为好。”这老者听了,心里就有些恼,举起手中的竹杖,对悟空说道“你这和尚赖上我家了?你走不走?不走,我这杖子可不认人,打得你头上起包。”悟空将头伸了过去,笑道“老丈,只管打。别说你这个杖子,就是根铁棒,打在老孙头上,也和挠痒痒差不多。”老者当真举起棒子就打,通通通连着打了七、八下。再看看悟空,和没事人一样,脸上笑也没退,头上毛也没倒。老者说道“好个头硬的和尚。”悟空直起身子,对老者说“怎样?打也打过了,斋饭好化了。”老者一甩袖子,说了声“没有。”又朝院里走去。悟空在后面说道“你打我一杖,可以算是一升米了,而今你已是打了我有七、八下,有个七、八升米了。你不送我,我自己去拿。”那老者闻言,就叫出家里人来,说道“都出来,有和尚上门抢劫来了,拦住他,去报官。”悟空看他家里走出七、八个人来,先前那只黄狗随着人出来,又是叫个不住。又听这老者说将报官,悟空不想若了麻烦,就跳出了门外。老者家人见了,赶紧上来将门从里面关上,插上了闩,又顶得死死的,只防着悟空再进来。却不料悟空见老者家里人都聚在前门处,他却绕到了后门,从那里隔墙跳了进去,正看到厨房里灶上热腾腾刚做好的一锅米饭。悟空看了,自然是欢喜,说道“常言,道化贤良释化愚,不想却遇到了这般一家人。也好,就在这里装上了饭,拿回去给师父吃。”他拿着紫金钵盂朝那锅里一扣,装了满满一钵盂饭,拿出来收好,驾着云就离了这个庄户人家,去见三藏法师了。不说悟空化斋这事,只说三藏法师和沙僧并八戒两个,自从悟空去化斋之后,就在那画好的圆里坐着,不敢四处走动。等了多时,也不见悟空回来,三藏法师就说道“也不知悟空去哪里化斋饭去了。”八戒抬了抬脚,从倚着的包裹上起身,站起来朝远处看了看,说道“师父,你还不知道大师兄的性子?让他去化斋,他一个筋斗翻到海外仙山,去吃仙桃,喝美酒。等到他吃饱了,喝足了,或者想起了给师父化斋的事,再随便找个人家弄些斋饭来糊弄,师父见了还感激他哩。依着我说,现在猴哥一定在自在享受,师父你想吃他化的斋饭,再等上三、五日才有可能。”沙僧道“大师兄不是这样人。这荒山野岭没有人家,大师兄想化来斋饭,必定得走到远方去。”
第842章 庄上寻斋寻不得 山中等人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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