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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珠帘帐

    玉染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是啊,她玉染究竟在纠结这些什么啊?容袭和她不都是这样的人吗?别人看着她的时候,难道就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吗?她难道不也是这么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吗?
    她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松开。月光从窗口透进来,月色醉人,玉染的神情也逐渐平和下来,她的眼底恢复一片清明。所谓情由心生,却可自制,大抵也莫过如此了吧。
    “容袭,对不起。”玉染慢悠悠地坐在容袭身侧,忽然一手从容袭的手臂挽过,她静了一会儿,才莞尔笑了笑,语气也是悠悠道:“我不会和你再吵架了。”
    “哦?”容袭扬了扬眉,笑问:“为什么?”
    玉染眼睛微眨,空着的右手伸过,突兀地摸了摸容袭的头发,她的指尖绕着容袭的一撮墨发,一边微微笑了笑说:“因为——我现在是摄政王了,这样实在是显得太小气。”
    “阿染是认真的吗?”容袭同是笑着问她,一双漆黑的眼睛撞进玉染的视线里。
    玉染不知自己究竟心里是什么滋味,但至少她开始恢复到了往日里那般令人作厌的神情。她敛着眸,声色不温不火说:“自然是认真的。”
    “这样吗……殿下现在虽说是摄政王,但也同样是定国公主,殿下从未考虑过下嫁给我这个不大着调的皇子吗?”容袭称玉染“殿下”,这就好像是所有的都回到了两人一切对话之前,都是如此的“自欺欺人”。
    玉染听完,凤眸的视线斜睨着容袭,她的眼底似有微光划过,接着笑得莫名,“慕容殿下又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容袭肯定地点头。
    玉染扬了扬眉梢,却没有再接上容袭的话。她咧嘴笑着,提手拍了拍床铺,突然身子往后一仰,便倒在了床铺之上,又侧了侧身,将脸埋在了被褥里头,又翻腾了一下说道:“我困了,你是要陪我睡一觉,还是要服侍我侍寝呢?”
    “有什么差别吗?”容袭莞尔问道。
    “自然是有的。”玉染柳眉弯弯,愣是突然拽了容袭的衣袖一把。
    容袭顺势倒在玉染身侧,目不转睛地看着玉染露出的半张精致的面庞。
    半晌过去,两人就保持这这个有些诡异,也不大舒服的姿势在床铺上躺着。
    容袭的神情未变,他瞥见玉染死死地盯着他,又睁着一双盈亮的眼睛,却是一言不发。须臾,容袭蓦地轻叹了一声,慢慢凑过身去,轻轻伸手从玉染的腰际揽过,接着扣着她的腰往自己怀中一带。
    两人隔着衣衫紧紧贴在一起,对方温热的体温逐渐传来,留下了一份缱绻温存。
    “容袭……”玉染声色沉闷。
    容袭眼底深邃,他右手搭在玉染腰上,另一手逐渐上移,接着轻轻按在玉染的脑后。
    玉染的面颊贴在容袭的肩上,她双手推了推容袭,稍微将头往后移了移,让她可以看见容袭的神情。她现在近距离对着的这张容颜,惊为天人,如玉温润,如月出尘,这种温润的感觉实属醉人。
    玉染看着容袭的平静,忽然笑了,她的语气同样格外柔和,她说:“容袭,我喜欢你,你还喜欢我吗?”
    容袭被玉染说得一愣,接着搭着玉染腰际的手似是下意识地紧了紧,他望着玉染,微笑,“若是容袭说一句不喜欢,殿下是否就要治容袭的罪了呢?”
    “那说不准。”玉染提了提柳眉。
    “是吗?”容袭笑了笑,却没有对玉染的话作回应。
    他看见玉染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他看到玉染的笑意依然和往日里那般冷静,那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呢?
    容袭也不知晓。
    须臾,容袭蓦地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扣在玉染墨黑的发丝里,随后悠悠地吻在了玉染的唇上,微微摩挲了几下。他放在玉染腰侧的手缓缓移动,似是摸索了一会儿,接着准确地抓住了玉染的衣带,轻轻一扯,衣带就直接从床边滑落在地面上。
    两人衣衫松散,而容袭的吻一路从玉染眉眼滑落,又似是轻轻啄了啄玉染的唇角,接着滑落在她的脖颈直至领口的位置。容袭的吻轻柔而细密,在这种情况之下仍是冷静得让人觉得突兀。
    容袭在想,或许他是在等玉染自己放弃吧。只要玉染和以往一样“玩闹”结束了,那么他也就可以停下了。
    只是这一次,已是过去了一刻多的时间,容袭还是没有等来玉染的一丝停顿之意。
    容袭双手撑在玉染的两侧,让自己稍微退开了玉染约莫一拳的距离。他的墨发顺着脸颊两侧垂下,柔顺地淌在玉染的身上,以及床榻之上,与玉染的发丝纠错交缠在一起。
    容袭的呼吸依旧平稳。
    玉染盯着容袭半晌,忽然偏了偏头,眉眼弯弯,似是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她撤出一只手,接着神情莞尔地提手去摸容袭的额头。她的手一路从容袭光洁的额头落下,触碰过他的面颊,又一直滑到看上去已经松松垮垮的领口。
    容袭的眼底深邃,而玉染的却是格外明亮澄澈。
    她勾了勾唇角,突然伸手一扯,容袭的原本松散的外衫直接滑落。而玉染似乎还意犹未尽,她盯着容袭,又伸出另一只手,双手一起去解容袭的内衫。
    终是在容袭的内衫也快支撑不住的情况下,容袭腾出一手轻轻扣住了玉染的一只手腕。他望着玉染,波澜不惊,却是颇有无奈之色,他说:“阿染,虽说你相信我的定力是好,可你不要忘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你不要忘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真的喜欢她?
    玉染的一双眼睛很透亮,她瞧着容袭,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当赫连玉当得久了,她的性子也被慢慢磨得愈发圆滑了,对待很多事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此刻,她同样是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柳眉弯弯,凤眸斜飞,她提了提唇角,悠哉地说:“是么?那很好。”
    “什么很好?”容袭柔和地问。
    玉染听了,微笑说:“你没有理由拒绝我了,这很好。”
    容袭闻言,竟是也被玉染的这番回应弄得怔愣了一下。说实在的,这还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或许是他在面对玉染以来最无奈,也是最想不透的地方。
    他的眼睛黑洞洞的,看上去好似是温润而幽静,他抿着唇看着玉染许久,最后还是阖了阖眼,接着慢慢俯下身,将让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玉染的身上。他将头轻轻埋在玉染的肩头,须臾之后在玉染的耳边低声呢喃道:“阿染,爱之深恨之切,我并不希望我们有一天会走到这个地步。”
    如果只是平平淡淡的喜欢,如果不是爱得太过深重,如果两个人之间仅仅停留在那种朦胧又自在的感觉,到了他们对立的时候才不会深深地恨着对方,就还可以保持着原本的那份浅淡朦胧的喜欢。
    一直以来,容袭和玉染都是秉承着这样的想法。他们互相喜欢,也互相包容,可那在别人眼中几乎算不得是爱。可就是因为是这样,才能让两人即便清楚地知晓是在互相算计,也没有怨恨对方,甚至还能体谅对方。
    所以卓冷烟和邵语岚才会问玉染,究竟玉染对容袭抱着的是怎样的情感。因为在她们眼里,容袭和玉染两人的情感实在是太难懂了,甚至可以说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要心宽到什么程度,或者是自信到哪个地步,才可以连这样的算计都可以互相包容。
    这真的——是爱吗?
    玉染眨了眨眼,只是顿了一刻,便莞尔咧嘴笑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恩……是我的长相还入不了慕容殿下的眼?也是,慕容殿下的模样任何女子看了都会是自愧不如,我当然比不上。”
    答非所问,可是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玉染说完,静在那里。
    容袭听完,也静在那里。
    两人互相看着,又似是互相思量着什么。
    最后,玉染只是在耳畔听见低低的一声叹息,接着就感觉自己胸口一凉,原本便被搅得散乱的单衣现今早已直接被解了开来。
    容袭手心微凉,触在玉染的身上,让她不禁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但那双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容袭。
    容袭想了想,忽然撤出另一只手覆在玉染的眼眸之上,睫毛划过手心的感觉痒痒的,却让容袭原本有些郁闷的心里逐渐缓和了起来。他稍稍俯身低头,吻落在玉染的唇上,开始细细地摩挲起来,是与之前的蜻蜓点水全然不同的意味。
    珠帘缦纱,月色姣好。
    耳鬓厮磨之间,似是有着细微的喘息之声,整个屋里满是旖旎缱绻之色。
    翌日,天刚亮的时候,玉染就醒了。
    她睁着眼,盯着白花花的房顶,然后又侧过头,看了一眼还是阖眼睡着的容袭。
    其实玉染也不知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她觉得这样可以让两个人都稍微舒坦一些吧。
    还有就是,因为另一件很重要事。
    想到这里,玉染还是忍住身上的疲倦和酸痛慢慢坐起了身。她瘪了瘪眉,长长吁出一口气。她朝外头的床底下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散乱着落在地上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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