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来了？
    何昔乐打了个呵欠。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醒了也是醒了，干脆去上个厕所，不过刚有所动作，就听旁边的陛下含糊的嘟囔一句，手臂也伸出一点，像是在摸索何昔乐的位置，何昔乐头也不回说：“我去厕所。”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见。
    等何昔乐从盥洗室出来，床上已然多出一条触手。
    何昔乐：“……”
    触手：“……”
    一人一触手大眼瞪小眼，何昔乐挑眉：“你来了？”
    触手立刻点了点尖尖，同时拍了拍床铺，示意何昔乐赶紧过来睡觉。
    何昔乐走过去。
    不过，他并未走到自己的位置，而是直接来到陛下这里，趁触手都还没反应过来，飞速一把将面前的被子掀开——
    只见被子下，陛下的双腿竟更改形态，从人类的模样，变成了触手……
    足足八条触手全都挤在被子里，看起来十分委屈，他们从何昔乐原本躺着的位置的视野盲区，延伸至床铺下的地道中。
    何昔乐蹲下身，趴在地上往下看，只见里面的触手们你推我我推你，一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时刻都准备打一架的模样。
    此刻被子被掀开，触手们感到一阵凉意，再看上方出现一颗脑袋，都是一愣，齐刷刷往上看。
    就连在床上等着跟何昔乐一起睡的触手，也整个惊住，飞速从床上下来，触手尖尖上上下下，来回看何昔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惊疑不定。
    好家伙。
    何昔乐瞪圆了眼睛，直呼好家伙。
    他猜的是对的！
    昨天的他根本没必要绕那么一大圈，只需要像今天这样，直接掀开陛下的被子就可以了！而睡在他身旁的陛下显然也是一名人才，为了保住自己的马甲，竟迂回地让触手绕城堡一圈，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昔乐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轻声对触手说：“不要告诉他？”
    触手们立刻点头。
    ——大章鱼情况特殊，每一根触手中，其实都有一个副脑，相当于一个独立人格。
    他们早先就被主脑，也就是陛下叮嘱过，不能被何昔乐发现端倪，现在出了问题，怕主脑怪罪，当然巴不得将一切隐瞒。
    这一点，他们倒是和主脑的性格再度吻合。
    何昔乐又将被子给陛下盖上了。
    真相大白，一桩心事终于了了。
    何昔乐躺在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向依然睡得很熟的陛下，笑了笑，毫无芥蒂地伸手抱住触手，舒舒服服睡着了。
    何昔乐并不打算叫醒闻寄与。
    他能从之前发生的事情中，知道这一切对陛下来说是一道伤疤。
    ——海欣娜人的第二特征，一定与自己的本体相关，比如一个人有兔子耳朵，那他的本体一定是兔子，可陛下却截然不同。
    他脸上的黑色纹路，可以翻出细小的鳞片，这与他的本体“大章鱼”没有任何关联。
    就像海欣娜人喊了那么多年的“怪胎”一样，陛下真的和海欣娜其他人不同。
    而这一切，或许还牵扯到其他更深的内容。
    何昔乐之前还思索过，为什么整个宫殿的人，明明都知道陛下的第二特征是脸上的黑色纹路，但陛下依然每天都在遮挡。
    现在他更加确定了。
    是因为自卑。
    善良的女孩子会因为自己的第二特征长得不好看，而认为她自己不值得被爱，海欣娜的王足够坚强，却并不代表他内心深处从不会这么想。
    这大概也是他始终没对何昔乐说出真相，以及最近摇摆不定的重要原因吧。
    何昔乐亲了亲怀里的触手：“事出有因，我姑且原谅你吧。”
    第二天一早。
    何昔乐醒来后，触手已经不见了。
    他在床上一个翻滚，进入正在看书的陛下怀里：“早。”
    “早。”陛下哑声回。
    他多看何昔乐两眼。
    何昔乐：“怎么了？”
    “没。”闻寄与摇头。
    事实上，尊贵的陛下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他还以为，何昔乐前天晚上没有得到答案，会继续纠结大章鱼的身份，但听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说，昨晚何昔乐睡得十分安稳，并未起床查探。
    难道人类已经放弃了吗？
    他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整天的时间，闻寄与都在纠结。
    而何昔乐果真像是他想的那般，接下来吃饭，前往学校，都没再询问过他任何问题。
    甚至在下午，正在工作的闻寄与，还突然收到了来自何昔乐的一条消息：「不排斥，还蛮喜欢的。」
    什么不排斥？
    什么喜欢？
    闻寄与看着何昔乐的消息，视线挪到上方两人的对话，明白这是发给大章鱼的。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又看，过了会，脸上红了。
    ——这是不是说明人类不管哪个他，都很喜欢？
    仔细一想，陛下登时通体舒畅。
    这很浪漫呢。
    同时，闻寄与也开始思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否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真相告诉何昔乐？如果那人类真的并不排斥他的过往，那以后的生活……
    闻寄与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染上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另一边。
    何昔乐等了会，才收到大章鱼的账号发来的消息：「你喜欢就好。」
    何昔乐：“……”
    陛下还真是……
    他扶了扶额头，正思索该如何回复，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消息：「既然你不排斥触手，那我今晚可以让触手和你一起睡吗？」
    何昔乐轻笑一声：「陛下会同意吗？」
    「只要你同意就行。」
    何昔乐看着这行话，心想，要不是他已经发现真相，知道章鱼和陛下就是同一个人，现在肯定特别想痛打章鱼，并找陛下使劲儿告状。
    如果陛下真的同意……他一定会对陛下非常失望，并考虑分手的事情了吧？
    这么一想，陛下的情商还真是，一言难尽。
    何昔乐轻叹一口气：「行。」
    消息发过去，何昔乐没再看终端，等再与陛下见面，何昔乐敏锐发现，陛下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什么。
    他都假装没看见。
    悬浮车上。
    闻寄与握住何昔乐的手，不住把玩。
    半晌，他下定决心似的，说：“大章鱼把你答应了的事情告诉我了。”
    何昔乐转头：“你也喊他‘大章鱼’？他没有名字吗？”
    陛下神色一紧：“不是，他有名字。”
    大章鱼是他，名字当然也是闻寄与。
    “哦。”何昔乐说，“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可以告诉你。”闻寄与心想，不管何昔乐的反应是什么，他都不后悔。他正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突然听何昔乐问：“你也同意我和触手睡在一起吗？”
    “……当然。”闻寄与低声说。
    他准备解释，他和大章鱼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不会介意这些，身旁的何昔乐又“哦”了一声，打断了他：“我明白了。”
    何昔乐看着闻寄与，强压下自己几乎表现在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对陛下说：“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其实，在蔚蓝星球，也有‘共妻’这么一说，兄弟两个同时拥有一个妻子，也不算特别骇人听闻。”
    他一顿，仔细观察陛下脸上的微表情，用笃定的语气说：“因为皇室也有这个规矩，所以你才可以容忍大章鱼的触手晚上来找我一起睡觉，并且帮他隐瞒这一切？”
    何昔乐说：“也不是不行，我再考虑考虑。”
    闻寄与：“？？？”
    啊？
    第157章 陛下：「大章鱼来了，说触手吵着要见你。」
    什么？
    也不是不行？
    尊贵的陛下平生头一次微微张开嘴巴, 露出略微震惊的表情。
    他一时间大脑宕机，盯着何昔乐看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 你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