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可盛牧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感觉这些字符犹如索命的镰刀,悬在他的脖子上。
不去医院,那去哪里?
盛牧越想越可怕,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连盛闻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
上了车,陆星衍表情收敛了一些,报了自己的住址后,怕盛闻不知道路,提醒道:“要设置一下导航吗?我那个地方有点偏。”
盛闻:“不用。”
就简单的两个字,其他多余的一句话没有。
陆星衍暗自撇了撇嘴,见对方选的路的确是正确的,也没再说。
车里就这样安静下来,气氛陷入沉寂。
陆星衍憋得有些难受,他家距离酒店也不近,要是真这样一路安静下去,闷死。
他偏头看向盛闻,状似好奇地问道:“你刚刚跟盛牧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个样子?”
陆星衍隔着车窗,看不分明,可也能感受到盛牧浑身上下透出的惧意,恐怕再说下去,整个人都要跌坐在地上了。
“没什么。”盛闻专心开车,“作为他的小叔,提点了几句。”
“这样啊!”陆星衍再次吃了瘪,悻悻地闭了嘴,规规矩矩地坐好,不再主动开口。
毕竟,就算他和盛闻表面上有了无比亲密的关系,可实际上只是一个今天刚认识的陌生人,两人能在盛牧面前做戏,私下里没必要多热络。
在地下车库他还觉得盛闻人很好,因为,对方一直挡在他前面,隐隐有一种守护者的姿态,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这人,其实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
可现在车内的寂静以及他主动搭话对方却不冷不热的回答,让他明白,之前只是他太害怕产生的错觉,毕竟人人犯怵的盛氏总裁,没必要对他这个小孩另眼相待。
他今年21岁,还是一个大二学生,而盛闻已经27,是实实在在的社会精英,年龄差摆在那里,两人的阅历也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对方不想跟他多话,也是正常。
之前在车库纵着他,估计只是懒得跟他计较。
他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自顾自出神,可没多久,车窗上就落下了星星点点的水滴,留下一道道斜长的痕迹,世界变得朦胧起来。
下雨了。
他皱了皱眉,略感烦躁的咬了咬唇。
真不是什么好天气。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扰乱了他的心绪,他感觉脚腕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是之前在地下车库绊倒后,不小心崴到了。
之前还觉得没多痛,现在倒是觉得难熬起来。
他忍不住低头伸手撩起裤管,发现脚脖子一圈都肿了起来,微微动一下,就一阵钻心般的疼。
不过他只是脸色比平时白了一分,眉宇间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很能忍。
因为自身原因,他不能接受跟人肌肤相触,可实际生活中,无意间的碰触根本避免不了,可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病。
长此以往,这就导致他对这种生理性疼痛的忍耐力远超常人。
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没过一会,陆星衍就发现车偏离了路线,盛闻在路边一个便利店旁停下了。
“怎么了?”
“下雨了,车里没伞,我去买一把。”盛闻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陆星衍就这样愣愣地看他消失在雨幕中。
等盛闻回来的时候,西装外套已经湿透了,被他毫不在意地脱掉扔到了后座。
陆星衍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气,他本来应该觉得难受,可看着对方额上还有水珠滑落,他想也没想,就抽了一旁的纸巾递给他。
与此同时,盛闻也从塑料袋中拿出一瓶东西,递到他面前——
竟然是红花油。
盛闻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扭伤的,他应该,没表现出来吧?
在他怔忪的时候,盛闻已经接过了他手里的纸巾,在脸上随意擦了擦,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难受就说,没必要忍着。”
“谢谢。”陆星衍很快反应过来,道谢,看着手里还带着雨水的瓶身,忽然笑的有些玩味,“盛先生,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
“今天门外的人,是你对不对?”
他也是跟人一起待客的时候,听他说话多了,觉得熟悉,想了好久,才认出来。
盛闻看到他拿剪刀威胁人,他甚至还扬言要挖盛闻的眼珠子,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平日伪装乖巧的陆星衍。
见证了他真实面目的盛闻,竟然还答应跟他订婚?还冒雨给他买东西,着实有些奇怪。
“是我。”盛闻大方承认,“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我看中的是你的背景,你本身如何,并没有关系。”
“至于给你买药,是我尽未婚夫的本分而已,你没必要多想。”
没等陆星衍细问,盛闻已经将一切都解释清楚,陆星衍冲他笑了笑,“跟盛先生说话果然轻松。”
可事情弄清楚,他看向手里的红花油,一时犯了难,这玩意,怎么用?
他轻垂着眼,旁边有一缕碎发俏皮地搭在他的颊边,脸上的表情竟罕见的有些茫然。
这样子落在他人眼里,说不出的可爱。
盛闻将视线挪开,“不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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