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以为秦尧会冷笑,会不屑一顾,会认为她是说谎,可是秦尧却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说:“以前喜欢饴糖,以后可以喜欢别的。”
楚辞模样很悲伤。
秦尧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放任她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把话题拉回去,问:“后来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后来,”楚辞语气迟缓,慢慢地回想道:“后来一直相安无事,没有人发现过他们。有时候韩公子也会有问题问,我哥会转述给我,有些我也不知道的,就会问先生,懂了之后再说给他听。”
“只是有些问题很奇怪,就像是故意考校我,哥哥却让我不必在意,只管回复就是,我便从来没有问过,从那以后没多久,韩公子待我就愈发客气,像是对待我对着老师一样。”
“我所有的文章都放在父亲手边,他每天都会翻阅批注,一日伸手去端茶盏的时候,失手打翻了杯子,一整杯水尽数倾倒在答卷上,晕染了墨迹。”
秦尧一挑眉,没想到事情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急转直下,简直像是命运故意的玩弄。
楚辞声音低了下来,说:“父亲让人把答卷铺展来在院子里晒干,一张都不许丢。那一日阳光很好,却起了风。”
“风很大,在太阳底下都吹的人很凉,有答卷没有压紧,被风吹到天上去胡乱飞舞,飘来飘去的让人抓不到。”
秦尧:“那一日韩公子也正好在楚府?”
楚辞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尧:“他无意中捡到了其中一张,认出了这是你所写,但是不知楚序微如此严苛,每一张都有记录,于是偷偷带走,以为无人知晓?”
楚辞:“是的。”
“答卷上每一张都有编号,少一张父亲立刻就能发现。当晚聚集了所有下人,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地四处寻找,毕竟要是被人知道父亲私下教导我,再联系要送我入宫的事情,一定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底线。
“只是什么都找不到。”
“院墙很高,不可能会被风吹出楚府,因此只会被人私藏,楚府留下的人都是忠心耿耿口风极严的,父亲立刻就怀疑有外人出入。”
“哥哥被叫到父亲书房,父亲质问。”
“他承认带人进来?”秦尧问。
楚辞摇头,“没有,哥哥承认带韩公子来过,却没有踏入父亲居所半步,不是他们做的。”
那又为何——秦尧一顿,说:“有人看见了?”
“是,”楚辞笑得艰难,“有人看到了,看到哥哥带韩公子守在书房窗下,看到我被罚跪时,韩公子送给我糖。”
可是有人看到了,却一直隐瞒不报,直到此时,像是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枯枝上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狠狠地落下压死一片的人。
“空口无凭,”秦尧说:“证据呢?”
楚辞轻轻地摇头,苦涩道:“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一点点的瑕疵,就全部都是我的错。”楚辞顿了一下,说:“韩公子一直没能踏上仕途,便是因为此事,”
“他父亲便是诸多先生中的一位,和我父亲同气连枝,事发后他立刻搜查,从韩公子卧房找到了丢失的那张答卷,于是把他关在卧房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一身戾气棱角,带着做梦般的天真,放言要和楚相不死不休。”
秦尧嗤笑一声,冷漠地想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然还妄想着斗过成精的一群狐狸,简直白日做梦!
“他每一年都会参加科举,每一次都认真答题,眼睁睁地看着不如他的,酒囊饭袋的,一事无成的人统统加官进爵,他的名字却永远排在及第的后面一个,距离入仕一步之遥,却永远不可期。”
“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足以颠覆很多人的一生。”
“父亲震怒,觉得我不检点,要是不严加管教,说不定不等入宫就会有辱门楣,请人来为我点守宫砂,好在他还知道这事并不光彩,为我留了一条活路,并未大肆宣扬。”
“我那时候已经不算小了,守宫砂性寒伤身,年岁愈长尤甚,哥哥不肯,护着我第一次顶撞了父亲,父亲一怒之下打断了他的腿,强行为我点上守宫砂。”
楚辞略起其中的痛苦难堪,只轻描淡写地一言概之,“此后几个月内,我都虚弱的起不了身,韩公子被关在家里出不了门,哥哥因为惹怒了父亲,父亲物尽其用地为他定了亲事,让他即刻完婚。”
“哥哥不愿让一个无辜的女子陷入这泥泞的深潭中,激烈反抗,甚至不顾腿伤离家出走。他孤立无援,父亲让人追捕他,下令不必留情。”
“哥哥就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中,坠马而亡。父亲对外却只说,哥哥是生了一场大病,药石妄医病逝的。”
楚辞说完,室内只剩一片寂静。
过了半响,楚辞喃喃:“看到了吗,所有想要帮我的人,最后都会处境凄惨。”
“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楚辞收回目光看着秦尧,认真地说:“所以不要对我太好。”
她的目光澄澈温柔一如往昔,一瞬间,秦尧皱紧了眉头。
“读了那么多年诗书,为何还是这样愚笨。”秦尧狠狠地弹了她一个脑崩,看着她傻乎乎地揉着额头的微红,说:“这件事情有因有果,若是细细数来,你有错,那个韩公子有错,楚序微有错,告密的下人有错,罚你长跪的先生有错,甚至连和你哥哥定下婚约的那家人也算不得全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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