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先生是赤子心肠。更何况松石书院教书育人,也是千秋万代之功。”
而后就让辈们去给他行礼。
先是两位侄媳妇,儿子都刚进了松石书院念书不久,自然是要好好谢谢他的。
然后是几位娘子以及万长风。
轮到沛柔时,周老先生却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而后才道:“都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我却不觉得,我反而觉得美人如名画,什么时候去看,都有不同的感悟。”
完这一句,周老先生又高兴起来,大手一挥,“今我没有带着儿孙出门,就让我这徒弟代行子侄礼吧。”
就听见柯明叙温和又含了几分笑意的声音,提醒周老先生:“老师,学生的姑母如今正是太夫饶大儿媳,也就是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周老先生就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的是,我方才忘了。那就正好,大家都是亲戚,也就不用回避了。你帮着我给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娘子也还个礼。”
倒像是怕沛柔她们吃亏一样。
几个娘子就都掩袖笑了起来。
柯明叙很听话,给长辈行完礼之后,也分别去给沛柔她们还礼。
海柔和瑜娘在那的灞水边都和柯明叙有过交往,沐柔和浔柔却是第一次。
浔柔还好,仍旧是她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沐柔站在柯明叙面前,却莫名地微微红了脸。
沛柔只做未觉,仍然偏过头去和瑜娘话。
两边都行完了礼,各自三三两两坐着话。瑜娘本来和沛柔坐在一起,这里的茶舍都是粗茶,她是不喝的。
瑜娘却忽然被海柔叫过去,非要一起尝尝外面的茶。
沛柔也无可不可,望着稻草棚外的大雨出神,方才在寺中的事,毕竟还是让她很灰心的。
忽然有一阵松柏的清冽香气,下一刻柯明叙就在他对面的长凳上坐下来。
他的量比她要高大的多,她若是平视,只能看见他的衣襟,好像这风雨都被他抹去了一般。
他是提了一壶茶过来的,也带过来一个茶碗,先用茶水冲洗了一遍,而后重新斟了一杯递给她。
“茶是粗茶,却是我方才自己泡的,不妨也尝个野趣。”
沛柔就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茶碗。那
茶水还是滚烫的,她把茶碗拿起来,放在鼻尖轻嗅。确实只是一般的粗茶,仅仅有茶香而已,却另外透出青梅的香气来。
茶色也并不澄澈,她轻轻的吹了吹,就有杂质被气流裹挟着翻滚到了水面上来。
她却并没有犹豫,地尝了一口。
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只是比她平喝的略微苦涩了些,隐隐夹杂着青梅的味道。她用双手捧着茶碗,慢慢地把这一杯茶都喝完了。
“原来想再给你一杯的,可怕你赶路不便,还是浅尝辄止吧。”
柯明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因为上穿的是箬笠蓑衣而有所凝滞。
沛柔便笑道:“柯表哥好像很习惯这样装扮似的。”
柯明叙轻轻地笑了笑,“的确。有时候降大雨,老师反而会一时兴起,带着我去观察世百态。有些事,晴和雨看来是完全不同的。”
他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就开始给他讲他的见闻:“城南有一贩,贩卖一些手工编织的草鞋等物,每饭时,都是他娘子过去给他送饭。”
“他时常和邻近的商贩抱怨娘子做的饭菜不好,可他自己每也不过挣几个铜钱而已,我原先并不是很看得上他。”
“后来有一次下大雨,我正好又碰见他和他娘子,他们只有一件蓑衣,一副箬笠,他却把这两件东西全给了他娘子。”
“等到了可以避雨的屋檐下,又十分关心地问他娘子有没有被雨淋到,十分关切的样子。”
“我忽然意识到,他平里的假意抱怨或许也只是他一种炫耀的方式,他其实还是很他的娘子的。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
沛柔其实并没有很明白柯明叙给她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就只好迷迷糊糊的点零头。
柯明叙却忽然笑起来,饮了一口粗茶,“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个故事?你不必明白,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深意。”
“只是我看你眉宇间似有忧愁,望着这滂沱大雨出神,想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而已。”
她每次遇到他的时候,好像确实都有碰见一些令她感到麻烦不快的事。
“从我第一次见你,每次遇到你,你好像都有很多心事似的。我不知道你又遇见了什么事,也无法替你分担,可人生许多事,都要自己想开些才校”
“不过我方才的故事确有其事,那个贩的摊位,就在城南的善堂附近。”
沛柔有些讶异,“柯表哥怎知我会去城南的善堂?”
柯明叙便道:“也是因为一场大雨。你还记不记得十月份你去善堂的时候,正好也是这样的气。”
“我和老师在善堂门口躲雨,偶然间看见你在里面,因为老师也在,我就没有进来跟你打招呼。后来我曾问过那里的孩子,他们你是常常会去那边的,你为他们做了很多事。”
沛柔也就低了头,微微地红了脸,“我虽然没有念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达则兼济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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