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久居上位的缘故，程万里看起来不言苟笑，自带一股威严。
    话虽如此，楚阳并没有寻常老百姓见到市长时的敬畏，只是有点吃惊。
    他没想到沈万金口中的重量级人物竟是这位。
    三十多岁的市长，华夏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程万里人如其名，鹏程万里，等待他的绝对是一条金光大道。
    楚阳想不通的是程万里要见他干嘛？
    程家远的事情吗？应该不会，他帮助程家远那点情分，程万里早就用高考加分偿还了。
    可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楚阳想不通自己还能有什么入得了程万里的法眼。除非沈万金牵头，有意为他搭建人脉。
    是这样么？楚阳寻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万金，却见沈万金在低着头泡茶，根本没看到他的眼色。
    至于程万里，在转过来的瞬间一直在打量着楚阳，但见后者眉清目秀，倒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其实对楚阳闻名已久了。
    楚阳只猜对了一半，这事确实是沈万金有意在为他搭建人脉，但他也小看了自己，或者说小看了东升这段时间闹出来的动静。
    贝海虽不是一个工业发达城市，但东升这种规模的企业在贝海还真排不上号。
    比东升规模大，产值大，效益好的企业多了去了，问题是都没东升能折腾啊。
    瞧瞧人家，又是战斗缴文，又是新品发布会，又是代理权拍卖会什么什么的……
    还有那啥啥啥东升杯国际赛事，带“国际”的啊，一听就逼格很高，频频登上各大报社的头版，就连《人民日报》都刊登了，其他企业比得了吗？
    再说贝海，再怎么说也是十四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问题是谁听过啊？但这段时间受东升的影响，贝海的名字也频频登上各大报社的头条，知名度瞬间爆棚。这座南方小城，似乎一下子成为了整个华夏的焦点。
    然后程万里等人忽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在上级领导面前也能站直身体了，脸上能发光，说话也硬气了。
    可以说，现在的东升在贝海的领导阶层眼里绝对是明星企业，宝贝得很。
    “楚阳是吧，很久之前就想见你一面，奈何一直太忙抽不出时间。这可不是空话，你我虽然第一次相见，但你的大名在我这边可是如雷贯耳呢。我大哥向我说过你，我大伯向我说过你，老沈也对你推崇备至，就连我的侄儿家远也对你这个‘阳哥’念念不忘。今日一见，果然生的一表人才。”程万里说道。
    “过了过了，楚阳只是个山野小子，哪里承受得起程市长的赞誉？”楚阳摆手，心说能当上市长的果然不一样，明明之前都没见过面，但一开口就能拉近距离，让人倍感亲切。
    “哟哟哟，老沈，你不是说这小子最能忽悠吗？怎么我夸他几句他反而谦虚起来了？”程万里笑道。
    “可能是被老程你吓到了吧？我跟你说，这小子确实能忽悠，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忽悠得晕头转向，第二次见面就忽悠得我和陈瑞把酒店交给他当成卖地图的工具，还抽我们的提成，后面更是忽悠得我和陈瑞心甘情愿地给他酒店股份。”沈万金说。
    “喂喂喂，沈老哥，你说话能负点责任不？明明是你们主动提出要送我股份，怎么就变成我忽悠了？”楚阳叫屈。
    “看吧？老程，你听听你听听，牛逼不？股份还是我和陈瑞主动送他的呢。我和陈瑞都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这是不是忽悠的最高境界？关键他还拒绝了，几百万级的资产，人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看不上，就问你牛不牛逼？”沈万金感慨。
    “……”
    “所以这才有了东升吗？”程万里问。
    “谁知道呢？反正等我知道的时候东升已经冒出来了，指不定又是从哪忽悠的。”沈万金摊了摊手。
    “得得得，沈老哥，我知错了行不行？下次有赚钱项目的时候我一定带上你。”楚阳哭笑不得。
    “哈哈！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小子，不点点你不行，上次就说带我了，结果呢，结果你回家弄了个食品加工厂，又没把我放在心上。”沈万金道。
    “……老哥，我那是小打小闹啊，你肯定看不上。”楚阳辩解。
    “切，你小子鬼主意多得很，连个小地图你都能五天赚大几万，办食品加工厂还小打小闹？我可不信。”沈万金说。
    “……”
    “等等，我怎么被你们说糊涂了？楚阳不是东升的老板吗？怎么又弄什么食品加工厂了？”程万里插了一句。
    “那是我爸妈开的，我只是帮着出点主意，而且也就这两天才开始弄。”楚阳应道。
    “加工什么？”
    “香蕉。”
    “香蕉？”
    “嗯。我叔叔种了二十几亩香蕉，收成不出，奈何不得价，贱卖都没人要，刚好我知道一种香蕉产品工艺，干脆建议他们开个加工厂得了。”楚阳说。
    “你叔叔应该是皇候乡的吧？这段时间市里其实也在为皇候乡的香蕉头疼呢，还开过会讨论，我当时建议帮忙打广告，为皇候乡的香蕉拉点经销商过来。”程万里说。
    “没用的，今年天气太好，几个香蕉产地的香蕉都集中上市了，供大于求，就算你拉来一堆经销商也卖不出价，除非你能把长江以北的经销商拉过来，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楚阳摇头。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成本和风险太大了。
    91年，国内交通可没那么发达，尤其是桂省这种落后省份，走火车的话，从南到北，没个三几天根本不可能，那时候很多香蕉早就烂了。
    空运虽然不存在这个问题，问题是空运成本太大，小规模还好，大规模根本不可能。
    “也对。”程万里点头，“那建厂呢？你们现在所建的那个食品加工厂能解决问题吗？”
    “一定程度上可以。”
    “怎么说？”
    “食品加工厂建成之后，能解决的只是香蕉没人要的问题，但价格上我们肯定会跟着市场行情走，顶多也就贵个一两分。”楚阳说。
    “这个可以理解。”
    “嗯。我们不是慈善机构，建厂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赚钱盈利。当然，食品加工厂建成之后对蕉农肯定有不少好处，我们会雇佣他们到食品厂干活，增加他们的收入，只要他们不懒，活得有滋有润还是可以的。再一个，食品加工厂的存在，能一定程度上维系香蕉的价格，哪怕遇到今年这种情况，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楚阳说。
    “好好好！真能这样的话也算解决了市里的一块心病，这个厂子要赶紧建起来。”程万里连说三个好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这……”楚阳犹豫。
    “怎么？遇到什么难处了吗？”程万里问。
    “不瞒程市长，确实遇到了难处，这两天我爸妈也考察了几块厂址，都是荒地，但当地村委和镇府不肯卖，一直卡着。而且相关手续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办下来。”楚阳说。
    “他们敢！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程万里气道，冷哼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样，你写个详细点的方案给我，回头我拿去市里讨论一下，如果可行，我督促他们一路给你们开绿灯。税务方面也给你们降点，这种利民的事情，应当鼓励。”
    “那感情好，感谢程市长的厚爱，贝海市有程市长，真是万民之福。”楚阳微笑着拍了一记马屁。他说那么多不就为了程万里这句话吗？
    主要是他很快就上大学了，没他在身边，他怕他爸妈的食品加工厂会出一些问题。比如有关部门的刁难啊什么的
    所以，这算是为他爸妈铺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