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去的地方不代表你可以去。”
“你不讲道理。”小离道,“我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你去什么地方,你干嘛总是过问我去什么地方。纵然我是和同学一道去玩,你身边不也有朋友们作陪么。”
程易半天不语,小离以为自己即将成功时,不想他又搬出年纪来驳倒她。
“你今年多大?”
“怎么,你忘记啦?”小离故意绕着弯子。
程易道:“我忘不忘记无关紧要,关键是你要记得,‘醉花间’是你这个年纪该去的地方吗?”
小离委屈地辩解。
“我仅仅是去学跳舞而已。”
“我不管你是真的去学跳舞,还是假的去学跳舞,你都需要记住一句话: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你去‘醉花间’,即使本意是学习跳舞,但也没有人会单纯地认为你是去学跳舞。除了行的正坐的端,你也须得学会避嫌。”
小离犹然不肯认输。
“那么等我长够年纪再去,到时候就没什么紧要。”
程易却生出蛮横来。
“长大也不许去。”
小离当真做恼。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你养的猫猫狗狗,就是猫猫狗狗,也需要每天出去遛一遛。”
程易一怔,继而认真问她:“你的意思是我亏待你?”
小离别过头,不肯对上他的目光。
“你自然没有亏待过我,我一应吃穿用度,加之读书的学校,全都是你在供我,我怎么敢说你亏待我。”
“然而听你的语气,你的确觉得我亏待于你。”
小离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索性将心中的话通通道出。
她转过头看着他,郑重道:“你虽然没有亏待我,但我也没有让你不亏待我。你硬要报恩,给我这个,给我那个,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到底是不是需要那些东西。”
程易有些疑惑。
“那么我给你的东西你不喜欢?”
小离坦白地对他说真话。
“我很喜欢,有好日子过的人怎么可能还愿意去过苦日子,我虽然从小过足了苦日子,但是你现在再让我回到从前的日子里,我也不容易做到。”
“那么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小离道:“再舒适的好日子,如果没有自由,其实也连猫猫狗狗都不如。”
“你是怪我没有给你自由,好,那你说一说,你想要什么自由?”
小离再次大胆。
“我不想继续读书。”
程易想也不必想,当即驳回。
“这不可能。”
小离急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从前大字不认识几个,也生活的没问题呀,律法上还没规定说不认得字不会做算术就得充军塞外。”
“你如果没有读过书,也不会和我谈律法,因此为你下次能够搬出更具体的律法直接驳倒我,你仍须继续读书。”
小离欲哭无泪。
“可是我看到那些算术、洋文、音律就头疼的要死。”
“头疼久了就会习惯,不会真的疼死。”
小离垂头,彻底泄气。
程易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小离第一次在他面前透露自己的委屈。
“学校里的同学都不喜欢我,他们总在背后议论纷纷。”
程易见她眼中莹然有泪,不禁严肃起来。
“他们为什么议论纷纷?”
“他们说你做的事情……”她没有说出口,叹息一声,继续道,“他们大概认为离我越远越好,学校里的老师也暗地里提醒同学们离我远一些。”
“你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应当早些告诉我。”他拍拍她的头,“老师那里我会请他们谈一谈,至于你的同学,他们如果不理会你,你也不必去理会他们。人生在世,要为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活着,不必为不在乎你的人浪费精神。”
小离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积攒的怨气未解。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读书呢?我生来低贱,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千金小姐,与其花费大把的功夫来改造我,你还不如直接去认个千金小姐做妹妹快些。”
遇到读书的问题,程易一贯保持严厉态度,没有一点缝隙可钻。
“你自己偷懒,不肯勤奋,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理由。今天的书背完了吗?没有背完去罚站。”
小离的霉运就似六月的梅雨,连绵不绝。
跳舞事件后不过几日,她又因在校内打架,被遣回家中。
跟随程易回家的路和上次从醉花间归来的路一样艰难。
因为是中午时分,宋妈还准备好了饭菜。
吃午饭的时候,户外惊雷滚滚,小离的内心也是惊雷滚滚。
她端着碗,每吃一口饭就偷瞄程易一眼。
待会儿挨骂的时候她该说什么?
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说这样的话必定惹他更生气,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她才不去犯傻。
思前想后,思后想前,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办。
她再看他一眼,他仍旧默默地用餐。
他们平常若能凑到一起,他多多少少总会问她几句闲话。没想到平常被问的发烦的闲话,此刻她竟求之不得。
程易很快吃完午饭,继而起身,走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程易对她冷置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见他要出门,她再也忍不住,追上去,主动认错。
“十一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
上次在跳舞的事情他就罚过自己一场,这才没几日又在学校里打人……她倒不怕他罚她,而是怕他对自己失望。
尽管她心里打定主意,最迟今天,最晚明天,她一定要找机会将那挑衅她的胖世二代重揍一遍——今天揍得还不够解气,就被闲杂人等拦住。
程易停住脚步。
“你哪里有错?”
她就知道他会问她这一句,因此早就预备好答案。
“我不该打人。”
程易道:“别人欺负你,你可以先同他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出手反抗,同别人打架,以你这个年龄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没大错。不反抗,难道一味忍让吗?”
小离以为自己听错。
“我同别人打架你不失望?”
程易道:“你同别人打架我不失望,但我对你的确有失望之处。”
小离心中一紧,试探着问他:“因为我害你丢脸?”
“你令不令我丢脸也无所谓。”
小离真的不懂。
“那你为什么失望?”
“你当真不知道?”
小离急的跺脚。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我就知道,我对外面的雷发誓,下次再犯,让雷公劈我。”
“你不必发这样的誓言,你不懂就作罢,我不失望,也不生气,我有事情,需要赶去处理。”
他绕过她,到门口拿起一柄伞,走出玻璃门。
他这样一走了之,她非得胡乱猜测半天不可。
小离望着玻璃门外的身影,不行,她必须弄清楚不可。
她跑出玻璃门,追至廊下,拦住他的前路,不许他继续前行。
“你就告诉我吧!我糊里糊涂,不清楚缘由,倘若下次不小心再犯类似的过错,你不是还会不开心么。”
斜飞的雨柱噼啪打来,打得廊外的一口缸嗡嗡作响。
小离也在片刻之间被雨水扑湿半边身子。
程易缠她不过,不得不说:“你打架没有大问题,你真正的问题是不该与霍同学混到一起。”
“为什么?”小离震惊而不解,“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就唯有霍环从来没有瞧不起我。”
小离的反应如程易所料,程易略有些后悔,这个问题,他本不该对她说出。
“罢了,你只当我不曾说过。”
“不,你已经说出,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程易压一下内心的想法,又带她折回。
回至室内,他立下不曾打开的伞,又旋开电灯的开关。
户外暴雨倾盆,室内灯光昏昏,令他顿时生出孤船行驶于风浪之中的飘零感。
程易最讨厌的就是孤单飘零的感觉。
那讨厌的感觉,近两年来分明已离他远去,不期今日一场暴雨落下,它又顽固地卷土重来。
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拭额角的雨水,尽量缓和语气,对她说:“你年纪太小,所有的待人处事,全靠在棚户区时所积累的经验做支撑。但是幼年时期的经验,并不足以支撑你彻底认清一个人。我不建议你与霍同学过于亲近,并非因为你那位同学本性不好,相反他还可能是个非常善良的同学。但是一个人善良,并不代表他就一定适合交做朋友。”
“那他又为什么不适合交做朋友?”小离略有些激动。
程易道:“那位霍同学,做事全凭意气,见事不明且易冲动。而且他在不思进取方面,比你更为严重,若非生在富贵之家,能够躺在祖宗基业上啃黄金,他的前途实在堪忧。而你和一个与你有同样缺点的人交朋友,同样的缺点会无限深化,到头来不过是彼此带累彼此。”
小离不由得懊恼,这算什么理由。
“那咱们也不能交做朋友,免得我带累你。”
她的身子一闪,他的手就滞在半空。
他缓缓垂下手臂,将手帕塞进她手中,温声道:“我不怕你带累。”
小离见他仍然好脾气地向她笑,她自己也难生气。
“可我不认为交朋友要想那么多。”
程易语重心长:“就是因为你没想,所以我得替你想。世事艰险,哪怕是你最信任的那个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利欲,也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这些事情我情愿你不懂,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灯光下,他嘴角的笑容消失殆尽,脸色如户外的天气一般沉重,整个人的气息都是冷寒的。
第5章 舞池路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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