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当真？”那个鬼不信，怀疑的目光落在陆压身上，上下打量还是不大相信陆压会有这等本事。“我可是连我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说到这里苍术忍不住插嘴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那还冤什么？”
    如果鬼可以翻白眼的话，苍术有理由相信自己被这个鬼给鄙视了。他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苍术。“你是不是傻？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得难道这还不冤？”转头又看向陆压，那个脖子被他扭成麻花似的。“你说是不是？”
    陆压看着他的脖子，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膈应得慌，他忙不迭的点头。抬手一拨，那个扭了几圈的脖子像个陀螺似的转了几圈，最终弹回了正常。陆压满意的点点头。批评道：“身为一个有素质的鬼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这次是我还好，下次换成别人，把人吓死了怎么办？”
    苍术吞吞口水，他知陆压不是常人，但是如此泰然自若的和一个鬼讨论形象素质的问题，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有他一人吧！想来那个鬼也懵了，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陆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摸摸那个鬼的头，接着道：“既然你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死的，那在哪一天死的，死的那天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这个总知道吧？”
    许是许久没被人触碰，当陆压的手实实在在落在那鬼头顶时，他几乎喜极而泣。噢！忘了，前提是若鬼可以哭，有眼泪的话。苍术此时已经被这种奇怪的气氛弄得非常混乱，他又抬手去摸那个鬼，显然这次结果并没有给他惊喜，依然是穿体而过，手指穿过时一团冰冷的寒气似要浸透皮肤。
    “知道，我知道。”那个鬼连连点头，接下来便陷入了回忆中。
    据他所说，这座山上所有的鬼都是在同一天死去的。那天山下镇子及热闹，因为吴府发出了悬赏令，奖励封厚四面八方有名的无名的江湖人都聚集到了这个镇子。
    “我们镇子以前及少与外界联系的，所以来个什么陌生人，不要一天就会传便整个镇子。”
    “那后来，怎么与外界联系频繁的？”苍术问道。
    后来镇子里搬来一户大户人家，也就是吴府。刚开始时那家人除了专门负责采买食物的奴仆，家里的主人整个镇子的人几乎都没见出过门。先开始大家好奇也有扒墙头看的，但是都被府里的守卫打出来了，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敢去偷看了。
    本来这样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那吴府府门大开，一身锦衣绸缎的吴府老爷在众人拥簇下走了出来。那天正好镇子里有人娶媳妇，两家人本是邻居，两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姑娘家更是长得如花似玉，是镇子里出了名的美人。
    “唉！”那个鬼沉沉叹了一口气，语调是无奈的麻木。“那吴府恶霸见色起意，强抢了人家姑娘不算，更是当着姑娘的面将她夫君和两家父母乱棍打死，然后一把火烧了两家房屋，将五人尸身丢到火里焚了个干净。”
    “难道没人阻止吗？”苍术气得怒目而视一拳打在那薄薄的棺材板上。顿时本就单薄的棺材被一拳砸烂。
    “哎哟哟，哎哟哟。我的小心脏，你瞪我作甚，目光如此凶横，吓死鬼了。”他后怕的拍拍胸脯，看到被砸烂的棺材，顿时心疼得直抽抽。“你赔我棺材。”
    “接着说，都是要投胎的鬼了，和一个凡人计较个什么。”陆压打断一人一鬼谈话。
    “怎么没人阻挡？在场的街坊邻里，都气红了眼。报官的报官，抢人的抢人。乱作一团。可是这里天高地远，有钱能鬼推磨，他一方恶霸有的是钱，来之前早就用钱打点好了官府。所以那天衙门大门紧闭，任由我们如何击鼓敲门无人应。可怜那姑娘，被抓走的第二天穿着大红的嫁衣吊死在横梁上。”
    没人想到大红的嫁衣成了丧服。
    后来她的尸体被丢在乱葬岗，无人敢去收尸，被野兽啃得只剩一身破破烂烂的嫁衣挂
    在树上。有时远远路过恍忽以为那上面挂着一个人。
    如此悲怆的气氛里竟然有人笑了，正是陆压，他凝视远处飘忽的鬼影轻笑道：“听你如此说，我倒觉得那姑娘更惨。”
    他们不解既然陆压也觉得惨为何还笑得出来？
    “罢了，救一个也是救，救俩个也是救，你将她姓名告诉我，我等会送你去地府时顺便看看她还在不在。”
    “她叫熠彤。”他似害羞又似讨好道：“公子可以不可以让我与她一同投胎，最好安排在隔壁，也弄个什么青梅竹马的。”
    陆压挑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觉得呢？”
    “接着呢？与你们的死有什么关系？”苍术问道。
    也是说了这么多，最多也是个恶霸欺男霸女，也没有说到最点。
    接下来的事就奇怪了，熠彤死后，晚上晚归路过她家门前的人经常有人看到她一身嫁衣站在那里哭，刚开始大家以为是看花了眼，但是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信了，可怜她枉死不得轮回，于是便凑钱请了法师做法替她超度。
    不过没用，她依然会经常出现在那里，大家刚开始害怕，后来见她没有什么恶意，有胆大的走过去和她说话。
    她模样如生前一样，只是浑身散出的气息有些骇人。
    “穿着嫁衣死之人，死后会化作厉鬼，她没害你们便是她心中存善。”陆压道：“她和你们说了什么？”
    “她让我们快搬离这里，说这里已经被妖人控制了。若再不走，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惜没人听她的，大家以为她说鬼话，再说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外面世道又乱，走又能走到哪里去，所以没有一个人走。
    因为没人听熠彤的话，所以除了这句话之后她就再也没和人说过一句话。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反倒是吴府频频有怪事发生。至于什么怪事我们也不大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吴府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
    陆压起身看了苍术一眼，道：“听到没有，这里已经被妖人控制了，你们若再不走，定会招人杀身之祸。”
    一人一鬼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方才都说得好好的，怎么说散就散？
    陆压却再也没看他们，目光透过层层朦胧的月色，穿过隐约人影重重落在极远的地方。脸上带着戏虐的浅笑。苍术随着他的目光极力远眺，前方除了飘忽的鬼影就再不见其他。极久之后，陆压才收回目光，对苍术道：“现在我送你下去，明日一早，你便带着人撤离。若是嬴政刁难你，你便说这里已经查清了，不过是外面传进来的瘟疫。”
    “大王没这么好糊弄，要不待我与你将这里的事一并查清楚了再回去？我还可以帮你。”苍术不想这么快走，本来来这里就损失了许多人的性命，现在感觉快要水落石出了，却要他中途退出，这怎么会甘心？
    “你确定？”陆压指指旁边的树笑道：“我现在要带他去地府，你生魂去不了，要不自挂东南枝？我勉为其难，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苍术一愣。搞不清陆压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速度快些，我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陆压本就开玩笑的，说完之后提脚便走在前头。苍术看了那树几眼，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还是快步跟上了陆压。
    “记得明日天亮之后带着这些人全部撤离，不然他们定然活不过明晚。”交代完之后，陆压又带着那个鬼回了山上。
    苍术目送陆压离去，他那模样哪里像去荒山坟地，分明就像春日踏青花。待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苍术这才转身下去。他相信陆压所说的话，在今夜见识了他的本事和这山飘荡的鬼魂之后。
    陆压返回林里，还有一些被扒开的坟，他了了看了几眼，无一例外，这些都只剩一副白骨，分明死去许久。
    新坟旧鬼。
    这事倒还是第一次碰见。
    他倚着树干细细沉思，眉目敛了轻浮，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鬼不敢打扰他，蹲在地上，无聊的看月亮数星星。
    “你是哪天死的？”陆压从沉思中想来，瞟着蹲在地上的鬼问。
    “十一月十三日，我记得很清楚，那些吴府来了很多人。我趁着人多，那天在街上买面具。”他又陷入回忆。那一天的景象历历自目。“我还记得那天见到两个极漂亮的少年少女。他们在我这里买了两个面具。”似怕陆压不信，他又强调了一遍：“真真的极漂亮，比公子年轻一些，但气质与公子一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还可惜他们怎么也来淌这浑水。”
    陆压当然相信他们说的那少年少女极漂亮，可不就是微尘白泽吗？若不是因为他们，他才懒得来这种地方查这种事情。想必青离也不会突然失踪。
    撇撇嘴，不得不承认微尘也是个惹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