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上仙什么时候与你说过？她有来看过你吗？”
    她什么时候与你说过，她有来看过你吗？
    她有来看过你吗？
    她什么时候来看过你呢？
    所有的情绪都在这句看似随意的话里。
    她什么时候来过青丘？
    风珈低头好像在认真回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具体时间我忘了，不知道狐羽还记不记得。”
    青离手指温柔的穿过风珈的白毛，他紫色的外袍铺散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阳光温温柔柔洒了一片。“你将那日的情形说与我听。”
    风珈不疑有他，将那日初见微尘的事细细与青离说了一遍。因为她只见过微尘两次，所以记忆犹为深刻。
    “我还割了一束头发与她，让她交给帝君。让她转告帝君，有时间来看我。”她抬头看着平静淡漠的青离问道：“青离帝君，那束头发她没有交给你吧？不然你怎么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语气里难掩抱怨。
    头发？青离仔细想了一下，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那天白泽突然来到他府里，交给了他一个荷包。
    他凝神想了一下，那里好像真的有一束头发。不过被他随手放置在一个盒子里。倒是那个荷包，他勾了勾嘴角，白泽想抢回去，不过最后还是在他那里。风珈不说，他倒是忘了。
    “那她又是什么时候断你两尾的？”
    风珈静默了片刻，才幽幽道：“那天她去而复返了，身边没有白泽神兽。见到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便直接下手。我法力不及她，若不是大长老及时赶过来，恐怕我命休矣！”风珈说起这个还有些闷闷不乐，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后来听闻她是因为喜爱帝君，所以才想杀我的。本来初见她，我还有几分喜欢她的。”
    “你是说那日她身边没有白泽，那你身边怎么也一个人都没有了？”青离蹙眉，众所周知，微尘与白泽素来形影不离，怎么会微尘一人来青丘伤风珈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天本来就是我偷偷跑出来的，狐羽后来也有找到我。不过后来他说去拿吃的给我。让我在原地在等，没想到他刚刚走，微尘上仙就返回来了。”风珈不乐意道：“青离帝君，她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还提她做什么？”
    听闻她这样说，青离一直还算温和的脸色，变得有些冷。却也没有再提微尘，而是道：“你说的狐羽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风珈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泅湿了青离的长袍。“狐羽至从我受伤之后，便被大长老关了起来，我找不到他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送你回去吧！”青离将风珈抱在怀里，踏着落日余晖。临别之际，风珈拉着青离的衣衫，问道：“以后我们会成亲吗？”
    青离沉默地看了她许久，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浅笑道：“大约是不会的。”
    直到风珈消失在视线内，青离才转身。夜幕已经降临了，天上的星辰散落在银河，煞是好看。耳边风珈的那句话依然清晰。
    “那就好。”
    那就好。
    原来她也不愿。那就好。
    回到高上玉清王府，青离翻出了那个被他放在盒子里的荷包。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那一次，他留下了这个荷包。
    手中柔软依旧，清香已散。
    左手小指没有动静，想来陆压已经将微尘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也好，不见不念。年幼的微尘定然会很快就忘了自己，而后在陆压的僻护下，平安的渡过这人间的几十年。
    但是若所有事情都如青离想的一般，那么这世事倒也真的好了。只可惜，她是微尘，即使不再是女娲后人，微尘上仙，她依然还是微尘。只因她叫了这个名字，便就注定了她的不平凡。
    “我师父呢？”微尘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那张陌生而略带邪气的脸。此时若她没有看错，那么她应该是被他抱在怀里。耳边隐隐还有呼呼的风声。听闻她的声音，那人低头看了她一眼，继而抬头继续飞。
    “你师父回天庭了，今后你跟着我。”
    “我不要，我要回去找我师父。”微尘挣扎着欲从他怀里跳出，怎奈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而她还固执地抓着他胸口的衣服，重复而无力道：“我要回去找我师父。”
    不理会她，陆压低声念了个口决，速度又快了几分。转眼间就穿过了重重迷雾，眼前阔然开朗。
    “我叫陆压，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他将她放下。入眼之处是一处山谷，鸟语花香，正是桃花盛开时，清风吹过。成片的桃花飘落，美若仙境。
    “这里灵气十足，对你修炼极有好处。四周我已经下了结界，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能出去。”陆压指着周围的桃树说道：“小微尘，乖乖的。等桃子长出来了，这片树林全都给你。我只要那边一小片就好了。”
    “我不要，我要找我师父，还有小白。”微尘不依不饶，脸色苍白依旧。呆滞精致的脸头一次出现了类似于倔强的神情。
    “我答应你，等白泽好了。立刻出去将它带回来，至于你师父，他不会来了。”陆压想去拉她的手，但是微尘好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固执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陆压极少有与小姑娘打交道的经历，一时也不知怎么说什么。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说：“那边有温泉，没事就多泡泡，对身体好。我先去睡会觉。”
    说完就真的走了，徒留微尘一人面对一谷的桃花不知所措。
    从阳光温热，到星河密布，在到清晨的露珠打湿了她的衣衫发梢。不堪重负的她，也终于如清晨飘落的桃花，昏倒在地上。
    睫毛上摇摇欲坠水珠，不知是清晨沾染的露珠还是泣出的泪水。斜飞入鬓后，不见踪影。
    陆压一觉睡得很是畅快淋漓，打开房门，满眼的桃花纷飞，让他心情大好。向往日般，走到桃花树下，想挖一坛桃花酿喝它不醉不休。还未走到桃树下，远远的便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思维有片刻的空白。
    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昨天带微尘回来。眨眼间就到了她身边，微尘双目紧闭，脸色有些泛红，气息微弱，衣衫上的露珠被太阳晒干，数片桃花落在她洁白衣裙上，倒是有一种萧瑟凋零的美感。
    “小微尘，小微尘。”陆压蹲下身子，摇晃了微尘几下，也不见她醒。才发现那泛红是不正常的潮红。一探额头，果然是温度热得烫手。这是发烧了呀！
    他是神仙，从来没有过发烧的体会，又傻了片刻才想起应该将她抱回房里。坐在床边，右手搭在她额头上。剑眉紧紧蹙在一起，一脸沉思。对于一个只有一魂一魄的凡人来说，这下一直烧下去，她会不会变得更傻？
    答案想来是会的，所以陆压只能靠本能，幻化了一片冰雾，覆在微尘洁白的额头。温度太高了，那只能替她降温了。
    当然这段时间他也不闲着。晃回书房，取了一本凡间极出名的医书。复而坐在床边边看书等微尘醒。临时佛脚，希望有几分作用。
    从早辰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微尘才悠悠转醒。
    “我要我师父，我要小白。”她抓着陆压的衣袖，眸子里晕染了一层水雾，像只小羔羊，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我说了你今后随我一道生活。”陆压有些头疼。他可以对真正的微尘上仙不假颜色，却无法对这个弱小的凡人微尘动丝毫怒火。
    但是他怎么能告诉微尘，你师父那天说啦，为了你好，以后不见你啦！
    这话万万是说不得的。
    “我不认识你，我只要我师父，我只要小白。”
    反反复复总是这句话。
    陆压算是明白了，就算她再被青离打得魂飞魄散，只要还有一丝一毫意识，骨子里的固执还是不会变的。在这时，这显然是极不好的。
    “你若安心养伤，白泽与青离自然会来找你。但若你一直不听我话，好好养伤。他们断然是不会来的。”
    “你不骗我？”
    陆压胡乱地点点头。随手在桌上拿了一个桃子递给微尘。
    “你先吃点东西。”
    “我要吃饭，我肚子饿了。”
    好吧！就因为微尘一句我要吃饭，我肚子饿了。堂堂上古之神，陆压道君只得卷起裤腿，道袍也扔在一边的草地上，而他本人站在清澈见底的河里。
    嗯！捉鱼。
    河底湿滑的鹅卵石布满清苔，绿油油的水草在水底摇曳。随处可见肥硕的鲤鱼欢快自由的在水底来回穿梭。湿滑的身体，毫不畏惧的挨着陆压脚边游过。
    陆压看着水里胆大包天的鱼群，最后蹙眉得出了一个结论，想来平时对这些鱼太仁慈了，以至于它们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
    “你便是再站一天，那些鱼也不会飞到你手里的。”饿极的微尘等不到陆压，只得自己起床找吃的。
    陆压抬头便看到微尘，一袭素白的衣衫，亭亭玉立的站在岸边的桃树下。飘落的桃花落在她肩头，而后在缓缓滑落在地。
    只是那张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有些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