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辛苦,下面都有人做,我就偶尔问问。”关语堂坐在对面,低头削着一个梨,“老爹好不好?”
冯依依低着头,手捏着桃桃的小手:“爹有事,不在京城。”
关语堂点头,切下一片梨肉,手往前一送,给到桃桃手里:“老爹有分寸,你不用还担心。”
“大哥,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冯依依问。
“收到了,”关语堂把刀往桌上一搁,捞起一旁手巾擦了擦,“还真让你说对了,她真摸去了辛城。”
冯依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渐淡。关语堂常年跑船,码头停靠装卸货物,打过交道的人自然知道他,李贞娘是个有心机的,仔细一打听就会知道。
有些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一旦沾上甩都甩不掉。人家好心救了她,反倒变得像欠她的。
“大哥知道她的为人就好。”冯依依不多说,相信关语堂子心里也有数。
晚上,大船停在一处僻静地方,是京郊一处小渡头。
甲板上支了两张大桌子,伙计们围坐在桌前大声划拳,一杯杯酒像白水一样往肚子里灌。
冯依依是喜欢热闹,但是一帮大男人喝起酒来那叫一个吆喝,好像谁声音大谁就赢了。
为表意思,冯依依喝了两杯,随后便走下船去。
月尾月初,天边只剩下一弯细细月牙儿,像极美人的柳叶眉。
晚风扫过,深深的芦苇丛刷刷作响,底下是河水的叮咚声。
一阵笛声悠扬响起,安静的夜里,与风声,水声相交,奏成一首独特乐章。
冯依依提着一盏灯笼,沿着渡头木栈道一直往前,循着笛声而去。
路口古树下,一条人影挺拔站立,离着两三丈远,看不清他的样貌。
“依依。”
冯依依心下一定,抬起灯笼一打,莲步轻移,裙摆拖过粗糙木板:“你怎么来了?”
娄诏从树下走出,一身劲装,皂靴踩上栈道,手中玉笛别去腰间:“想来就来了,这个给你。”
说着,娄诏另只手从身后伸出,冯依依只觉鼻尖一阵香气。
“过来的时候见着一株花树开得正好,便为你折了一枝。”娄诏将花枝塞进冯依依手里。
冯依依轻轻一嗅,花香钻进鼻子,沁人心脾。两只手抱着花枝,纤细依人。
这时,栈道上传来说话声,两人俱是看过去。黑暗中一高一矮两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是关语堂,另一人却是李贞娘。
经过冯依依和娄诏时,李贞娘停步,小小的身躯就跟个半大小子一般。
“这花真好看。”李贞娘幽幽一叹,摸摸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随后继续向前。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关语堂送李贞娘上了马车,那辆马车随后启动,消失在夜色中。
“她会说吗?”冯依依问,刚才李贞娘那一声叹,无端让人生出阴森感。
娄诏立在冯依依身旁,双手负后:“每个人都贪心,只是贪的东西不一样,她也一样。”
冯依依一阵后怕,侧着脸摇摇头:“幸亏大哥没有上当。”
说话间,关语堂已经回来。
面对娄诏,关语堂只是客气拱拱手:“宋越泽将军托送的货物白日已经卸下,娄大人派人去取便好。”
“有劳大哥。”娄诏微欠腰身,拱手作礼。
冯依依同关语堂一齐愣住,彼此看看,被娄诏举动吃了一惊。
关语堂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往后一退离开,转而对冯依依道:“早些上船,这里冷。”
“知道。”冯依依应了声。
看着关语堂走远,娄诏手勾上冯依依的手,脑袋往人这边一斜:“听他们喝酒的吆喝声,我就知道你没怎么吃东西。”
冯依依往边上一躲,用花枝挡在两人之间:“我回船上自然有吃的。”
“可我上不去,叫了一声大哥,他都不请我。”娄诏无奈摇头。
“叫你上去你会去?”冯依依这次可不上当。
娄诏走到树下,提起一个包袱,对着冯依依晃晃:“不过,我有准备。野渡,清酒,依依是否愿意与我一起赏星?”
说完,娄诏兀自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将包袱铺开,将带来的点心小食摆好。
“过来,”娄诏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星光,酒食,就差姑娘手里的花了。”
冯依依移步过去,将那截花枝放在一侧。
灯笼被娄诏别在树枝上,盈盈照着底下这一处地方。
冯依依闻到点心香味,弯腰去看。方才船上喝了些酒,现在胃里确实不适。忽然,耳边闻听一声笑。
“笑什么?”
娄诏手掌落上冯依依额头,轻一扫将额前碎发拂去,露出那张光洁的脸蛋儿,如花似玉。
“依依真霸道,我就不能笑吗?”娄诏捏捏冯依依的下巴,指肚刮了下她的唇角,“叫你看星星,你低头看那团点心?”
冯依依仰头看天,咽了口口水:“星星又不能吃。”
“又变卦?上次你说想看星星。”娄诏往冯依依靠了靠,双臂后撑在她身侧。
冯依依手里摸了块饼糕,直接塞进嘴里:“你不用回……咳咳!”
饼屑呛到嗓子眼儿,痒得厉害,冯依依抓起一旁水袋,送进嘴里喝了两口。
“咳咳……”冯依依咳得越发厉害。
“依依!”娄诏一把夺回水袋,另只手为冯依依轻拍后背,一时哭笑不得,“我没说这是酒?”
冯依依只觉一股火辣辣从口里一直窜到肚子里,现在连脸都烧着了一样。
好容易止下咳嗽,娄诏往冯依依嘴里塞了一颗糖:“你看那颗星,是不是最亮?”
四下全是深深地芦苇,栈道下是流淌的河水,头顶一片星空那样宽阔。
顺着娄诏指的地方,冯依依觉得每一颗星都很亮,密密麻麻的金砂一样。
很好看,比西域的星空绫纱好看。
娄诏揽着冯依依靠上自己,摸摸她的脑袋:“它有个故事,想不想听?”
冯依依搓搓自己的脸,干脆枕在娄诏支起的膝盖上,轻轻应声。
“我头晕。”
第六十八章
远处运河上, 大船上的伙计们还在吆喝着喝酒,灯火映在水面上。
冯依依眨眨眼睛,脸在娄诏的膝盖上蹭了蹭, 以此来减轻头晕的沉重感。
“我帮你按一下。”娄诏看着软软趴着的冯依依, 指尖轻揉她的太阳穴。
指尖微凉, 带着拿捏很好的轻重, 冯依依舒缓合上眼睛。
两人静静依偎,深深芦苇遮住了他们的所在。
冯依依手里摸到一枚圆形腰佩, 指肚划上上面的刻痕,一层层温润的鳞片。忽的,噗嗤笑了一声。
“为何发笑?”娄诏垂首,看不到冯依依的脸,只知道她整张脸埋在自己膝上。
冯依依嘴角翘着,手指缠着那枚腰佩的穗子,绕着圈圈:“这条鱼好胖。”
当时刚做出来的时候, 对这腰佩,她是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十分合心意。
“为这个?”娄诏好看的唇角弯起, 手指戳戳冯依依腮颊, “再胖也是我的了,我喜欢就成。”
现在的冯依依好像两年前的那个冯家小姐,不知忧愁,一件简单的事,她都会开心半天。
娄诏从旁边拽下两条芦苇叶子, 借着头顶的灯光在手心中捋直。
冯依依静静趴着,不玩腰佩,指尖就去试娄诏袍角上的绣纹, 再或者从一旁捞一块点心吃。
她知道娄诏不太喜欢吃这类零嘴儿小食,不过就是拿来给她的。
冯依依正了脸庞,故意将下颌搁在娄诏膝盖处,然后自己一下一下咬着口中食物。耍坏一样,脑袋一点一点磕着娄诏膝盖。
娄诏手指点点冯依依耳垂,笑了声:“以为我是你?我可不怕痒。”
“不怕?”冯依依回头,歪着脑袋看娄诏,“诓人,人都会怕痒。”
娄诏也不辩驳,伸出自己手臂:“你试试?”
冯依依转转眼珠,方才灌下的酒壮了她的胆子,小手指去挠娄诏的臂弯:“痒不痒?”
“不痒。”娄诏摇头。
冯依依皱眉,干脆正了身子跪坐,手指戳去娄诏的肋骨,挠了两下:“不许装,不许忍。”
“不会。”娄诏淡定颔首,动也不动。
冯依依有些泄气,干脆收回手,嘴里嘟哝一声:“怎么会不怕痒?嗝……”
一声又响又亮的酒嗝打出,冯依依忙捂住嘴,脸颊微赧发烫。
娄诏压着嘴角笑意,连忙道:“我没听见。”
“胡说,”冯依依柳眉轻蹙,“你若没听见就不会说出来。”
说着,手快速伸出,想出其不意抓痒娄诏。
娄诏下意识一避,冯依依的手失了原先的位置,整个人扑在娄诏身上。
“嗯。”因为太快,冯依依的鼻尖撞在娄诏身上,忍不住哼唧一声。
“依依,你,你要做什么?”娄诏话音犹豫,带着微微哑意。
冯依依抬头,与娄诏四目相对,灯笼照出他一半的脸庞,暖暖温润:“我?”
这才发现不对劲儿,冯依依正扑在娄诏身上,整个人在他腿间,一只手臂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
冯依依低头去看,吓得连打了两个酒嗝。她那只手正抓在娄诏的腰封上,扯乱了不少。
夫人如此多娇 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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