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桐掀起衣服给护士看，腹部的伤看上去确实好多了。
    “我是不是明后天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昨天顾医生下班的时候没交代，药开到明天，我想你还是在医院养着，等他回来上班再说。”
    另一个护士送来昨天的医药费清单，两三页具体检查项目她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写着：—363.7元。
    昨天那个好心人垫了2000块医药费，今天她得继续交钱。
    万一肇事司机找不到，这些钱都得她自己出，也不知道医保能报多少。
    “请尽快去一楼大厅缴费。”
    护士的话一直在江意桐的耳朵里盘旋，她查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万念俱灰。
    她下去缴费，左腿很痛，她一边扶着墙一边走回来。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有点晦暗，她这间病房刚好就在尽头，走廊尽头有扇窗户，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明媚温暖。
    她一步又一步艰难地挪了回来，已经尽力了，她这个样子，不可能再下去买午饭。
    她原本想回病房，只是走廊尽头的阳光那样明媚灿烂，她想去晒晒太阳。
    她靠在窗边往下一看，原来自己在这么高的位置，夜晚从这里看夜景，应该很不错。
    “原来你在这儿啊。”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江意桐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的那位高中生，她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小姐姐，对不起，昨天是我胡闹，真是对不起。”
    江意桐看着她，她都已经出院了，难道良心发现，今天特地回来跟她道歉？
    “我想，你可能很难接受我的道歉，这两年我恶作剧习惯了，总喜欢抓弄别人，我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总之，对不起。”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不过江意桐经历昨天的事，也没有那么好哄了，道不道歉不重要，她只是想打发她走，反正她们以后也没啥交集。
    “行了，你走吧。”
    她笑了笑，到处东张西望：“今天顾医生好像真的没来上班啊，白跑一趟。”
    江意桐顿时傻眼，看样子她主要是来蹲顾近轩的，顺道来道歉一下而已，如果这一幕能够让顾近轩看见，那就更完美了。
    小小年纪，没想到套路这么深。
    “你别误会，其实吧，是他让我道歉的。”她嘀咕了一句，又说，“说实话，他有点像我从前的班主任。”
    “为什么？”
    “我哪知道，兴许见我还有救吧，开导了我一下。我昨天就该道歉了，不过那会儿有点生气，我哪做得到啊。”
    “那你好好休养吧，我不打扰你了。”走了几步她又回头说道，“他要是来的话，你记得和他说，我道过歉了啊。”
    “好，你现在也成年了，以后不能那么任性了。遇上我，我们顶多互掐，碰上别人，小心你被打残。”
    江意桐感觉她还算有点诚意，心中释然，不过想到她昨天那种疯批的状态，还是打算敬而远之。
    听江意桐这么说，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知道了，下不为例。不过，你和顾医生是不是商量过？怎么说的话如出一辙？”
    江意桐不解：“什么？”
    她没有回答，边走边说：“记得哦，帮我和顾医生说一下。”
    昨天被她气得差点吐血，今天忽然觉得她还有点小孩子的天真烂漫。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顾近轩，就是一率真果敢又任性的小屁孩。
    她仍站在窗前，不由地想着顾近轩。
    不知道他是怎么感化这个小朋友的，优秀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昨天顾近轩把她叫出去，原来已经清楚当时的状况了。他默默地做了这件事，也许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江意桐心里觉得好暖。
    他是一个好医生，不仅仅业务过关、能力出众，也很有责任心，对他的病人很负责。
    他这么做，说不定挽救了一个走偏的小朋友，也让她这个二十几岁的大人有所触动。
    江意桐想得出神，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显示“老妈”二字。
    “周末有没有出去玩？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江妈妈知道她平常工作忙，周末才给她打电话。听电话里的声音，家里好像还挺热闹的。她突然好怀念，怀念家里的一切。
    “下周你生日，周末回家一趟？你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回家？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家？
    江意桐望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不了，最近公司业务多，老板不让请假，生日过不过都没关系，等过年我再回去。”
    “丫头，你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可惜你吃不到了。”
    江爸爸爽朗的声音从里头传了过来，她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不由地红了起来。她想回家，好想回家。
    “妈。”
    “你说。”
    江意桐眼底泛着泪光：“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就只是想听听妈妈温暖的声音，听她多说几句话而已。
    她出车祸了，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差点小命不保，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一句话也不敢和家里提，也不敢打电话，怕自己说漏了嘴。
    在这里，她是那样孤独，她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扛过去，却没想到在接到妈妈电话之后，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