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红色的色。
可随着拿着剑的人手一抖,那鲜红色的剑像是融化了似的,红色的水滴落在了地上。
“血!二叔,这下你相信我没有撒谎了吧!我没有杀风叔,这回你们都看了,我没有骗人。贪狼剑挂在墙上,突然流血了,然后……然后就又要死人了……”
他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一下子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短打的男子,快速的跑了进来,对着院子的黑影处拱了拱手,“不好了!二爷,死了……这回是水叔死了……被人一剑割喉了……”
阴影中的人轻轻的嗯了一声,走了出来,月光打在了他的头发上,将那半头白发照得发亮。
他仰起头来,朝着池时同周羡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何方宵小,夜访我天兵谷,有何贵干?我数三声,再不出来,休怪刀剑无眼。”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轻轻地跳了下来,她转了转手中的鞭子,“池时。打铁的就是身体好,比我师父活得长,黎叔。”
周羡听着,朝着那半头发白的人看了过去,只见他生得五大三粗的,一个酒糟鼻子,也难怪未过门的妻子薇娘被美色所迷惑……原来这就是黎酉。
那黎酉一听池时二字,提剑便重来,对着池时刺去。
池时轻轻一闪,躲了过去,“你不想知道,贪狼是如何杀人的?你们族中得长老,又是为何一个个的在月圆之夜暴毙的吗?”
黎酉一惊,愤怒的朝池时刺出了第二剑,“是你!”
池时摇了摇头,“我杀你黎家人,还用弄这种把戏?那不是想杀就杀!”
周羡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池时这是生怕他们死得不够快啊!
可那黎酉却是收了剑,强压住了怒火,“我听说过你,你是朝廷鹰犬,使鞭子的,不使剑。你曾祖父,是名震天下的第一仵作。”
池时点了点头,“我来这里,是有一桩买卖要同黎叔叔谈。”
黎酉摇了摇头,“杀妻之仇,不同戴天,永无和解之日。”
池时翻了个白眼儿,“仇多不压身,不是我说,你们黎家在我派仇家名单里,那都排不上号。你爱解不解。我替你解决贪狼剑,你把黎家的镇玲珑借我一用。”
“我用完归还之后,一出山谷。你可以即刻向我寻仇,若是砍死我,那也是江湖恩怨,与人无忧。当然了,你想砍死我,得再投胎个八百遍。”
第二六三章 贪狼剑
黎酉长剑入鞘,一声“好”字直呼而出!
“你师父是个奸邪,你师兄是个孬种,倒是没有想到,老贼竟是有命,临了得了个小徒儿,倒是有几分江湖侠气!”
“你既然有这个胆,我若不应,倒是显得我天兵谷小气!即是如此,三掌为誓,你若解我之困,镇玲珑借你一用又何妨?”
池时听罢,亦是将那长鞭往腰间一插,走了过去同那黎酉啪啪啪的击掌三次。
她一说完,立即转身,往那黎酉身边一站,抬手一指,仿佛这三掌不是两人达成了暂时的和平,而是谷主一代新人换旧人。
“我听闻贪狼剑,乃是黎家十年之前,黎申所铸?”
周羡听着池时的话,悄悄挪了挪身子,站到了她的身后的阴影里,警惕的看顾着四周。
那握着剑的少年郎,点了点头,面带悲戚,“是我阿爹所铸,当时这剑快要大成之时,地动山摇,天地变色,乃为神剑出世,惊动了全谷之人。”
“可等二叔领着大家赶到之时,我父亲因为精力耗尽一头栽倒在那剑上,他的鲜血融入了刚刚铸的剑里,是以这剑被大家认为是不邪之物……”
那少年郎说着,握着剑的手颤抖了起来。
站在池时身边的黎酉叹了口气,对着门口来报信的族人说道,“你且去叫人,将两位长老的遗体,都抬过来,叫池仵作验看。”
黎酉说着,走到了那少年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长剑。
他挽了一个剑花,将那柄贪狼剑,递给了池时,接着说道,“这孩子名叫黎冰,是我大哥黎申的儿子。因为我大哥突然死了,贪狼剑当时没有来得及铸剑鞘。”
“这剑绝世无双,是难得的一把好剑,族中做了许多剑鞘,都觉得没有一把能够配得上贪狼。且那剑上的血迹,不管怎样都没有办法消除。那剑每到月圆之夜,隐隐作响,十分不祥。”
“于是由我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家主决定,将那柄剑封在了藏剑阁之中,任何人都不许动。”
池时听着,仔细的看了看手中之剑,拿到鼻下仔细的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天灵感,这剑上的,的的确确是人血。
她想着,若有所思道,“既是封藏,又为何会成为黎冰的佩剑?”
黎酉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们黎家分为铸部和武部。武部的每一个孩子,在满十六岁那一年的年节,会开藏剑阁,让他们进去,选一把佩剑。”
“黎冰选中了贪狼之后,族长还争议了一番。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贪狼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出过任何问题。那是我大哥的遗物,我们也不忍心看到明珠蒙尘。”
“黎冰拿了,也算是父子传承。那剑乃是我大哥所铸,剑若有灵,又怎么会伤害黎冰?是以,虽然有不少人反对,但是这事儿还是成了定局。”
“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黎酉说着,一脸的悔意。
“事情是从正月十五那日开始,族中长老黎风在竹林里被人杀了,风长老喜静,上元节谷中孩子们闹腾,他便一个人去了竹林吹箫。可灯会都快结束了,也没有回来。”
“武部的弟子去寻,发现他被人割了喉,死在了竹林里。我们天兵谷要兵器有兵器,有功夫有功夫,自从迁徙来此,除了横死了一个薇娘,这还是头一回有族人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
“因为当时族中并无外人,是以我们开始搜谷,结果在黎冰的房中,发现了带血的贪狼剑。他说自己那晚上没有出去看灯,贪狼剑突然流血,他也没有杀风长老。”
“可是剑上有血……于是这一个月,我们便把黎冰当做嫌疑人,禁了足。”
池时点了点头,“所以有了今日之事。”
明显,若是黎冰不是黎酉大哥的儿子,就凭江湖人的火爆脾气,十有八九发现黎冰线上带血,他又解释不清的时候,就直接把他给削死了。
正因为黎冰有身份,是以他们给了他一个机会,等到二月十五,也就是今日,让黎酉还有几个长老,几双大眼睛一道儿,盯着黎冰还有贪狼剑,看个究竟。
她同周羡来的时候,恰好黎冰拿了剑冲了出来,他的剑上有血,人就在这里待着,可是水长老在远处突然死了。
就像是那剑有神,能够于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人头一般。
所以当时黎冰说,“二叔!这下你相信我没有撒谎了!”
水长老的死,让黎冰洗清了嫌疑。
池时想着,突然耳朵一动,朝着门口看去。
几乎是一瞬家,一群人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领头的是天兵谷的另外一位长老,名叫黎土。
“你这不是胡闹么?风长老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又叫人挖起来?仵作乃是朝廷的走狗,他们说的话,怎么能够相……”
那长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池时脚步一动,挑起了地面上的一颗石头,像是蹴鞠一般,朝着那土长老的面门踢去,土长老身形一晃,闪了过去,那石头猛地击中了后头的院墙,直接将那墙面,打出一个洞来。
池时拍了拍鞋面上的灰,“现在我说的话,可信了吗?”
那土长老一脸菜色,看向了黎酉,黎酉冲着他摇了摇头,“池时的曾祖父乃是大梁最厉害的仵作。”
池时没有理会他们,径直的朝着那尸体走了过去,低语道,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
她说着,蹲了下去,看了看那脖子上的伤口,快很准,凶手下手十分的干净利落,可以说是一击毙命,直接将这长老给割了喉。
“这水长老是武部长老,而上个月死的风长老,是铸部长老对吗?”
池时说着,伸出手去,搓了搓水长老的发丝,然后转过身去,看向了黎酉:“有掏耳勺吗?”
黎酉一愣,“什么?”
池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黎叔你怒火攻心,气聋了不成?”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的黎家族人都忍不住上前一步。
周羡的嘴角抽了抽,走了上前,从腰间悬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挖耳勺,“我这里有。”
池时接了过来,伸向了尸体的耳朵。
第二六四章 故弄玄虚
池时掏了掏,将掏出来的东西,用一张油纸包好了,然后径直的走到到了黎冰面前。
“你父亲并非什么精力耗尽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吧。所以你才故弄玄虚,借着别人曾经编造的故事,来复仇。对吗,黎冰。”
这下子,不光是黎冰脸色变了,便是黎酉也脸色微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同那小子蹲在树上偷看,就应该知晓,水长老死的时候,黎冰就在这屋子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分身之术,亦或者是能够站在这里,杀死在外头的武部长老么?即便是他有那个心,但是也没有那本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水长老的对手。”
池时摇了摇头,“他的不在场证明,根本就是假的。”
“水长老早就被他杀死了。为了让尸体尽量的保持新鲜,所以,他将尸体埋在了土中,尽量不让他暴露出来。这种办法,能够让尸体的腐烂,延缓数倍,从而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看出,水长老早就死了。”
“黎冰给尸体做了整理,甚至又重新在伤口上涂抹了血迹。族中之人,早就因为贪狼的邪性,十分的紧张,你们又没有仵作验尸,定是只会看一下,是被什么兵器所害,便草草下葬。”
“可是,尸体是不会撒谎的。黎冰你清理尸体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要给他掏耳朵吧?”
池时说着,摊开了那油纸包,黎酉凑过来一看,果然瞧见那里头包着一些泥土。这是刚才,池时从死去的水长老的耳朵里掏出来的。
“当然了,即便是你没有留下这些东西,只要拿清水来冲洗一下伤口,不光是我。任何一个江湖人士,都能够看得出来,水长老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的伤口边缘发卷,里头的血已经是黑红凝固的状态了。”
刚才冲进来发难的土长老是个急性子,他解开了腰间的酒葫芦,对着那尸体的脖子,猛的浇了过去,上头鲜红的血迹冲刷干净,立马露出了伤口,那状态,同池时描述的,那叫一模一样。
黎冰抿了抿嘴,“就算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证明,我是凶手!为何不是别人,早就杀了长老,然后想要嫁祸于我呢!”
“亦或者说,把杀人的事情,推到贪狼剑上去,好让自己逍遥法外呢!”
池时摇了摇头,“因为若是别人,只能完成一半。让贪狼剑流血的那一半,必须是你自己,方才能够亲自完成。”
“毕竟这把剑,只在你的手中。”
池时说着,勾了勾嘴角,“下面,请看把黎家一家子人耍得团团转的绝世把戏!”
她说着,还挑衅的对着黎酉眨了眨眼睛,一副人蠢就莫要出来行走江湖的模样,气得黎酉身后的那些黎家族人,都瞬间的变了脸色。
池时手轻轻的一动,那把宛若一条血红色长蛇的贪狼剑,一瞬间,竟然多出了一道凹槽来,那凹槽里头,装满了血,被她一抖,像是呕吐了一般,吐出了一大团,低落在地上。
“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你们所谓的贪狼剑能流血,其实不过是黎申在造剑的时候,给留了一个藏毒液的凹槽。这贪狼的确杀性很重,以为他的主人,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想要敌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要有人,提前在这个凹槽里,放进血。然后触动机关,让凹槽露出小缝来,那鲜血自然就流了出来。”
“黎申大概也没有想到吧,他的族人们,竟然这般蠢。这么多年,连这个秘密都没有发现。还被这玩意,吓得屁股尿流的……”
池时说着,啧啧了两声,嘲讽技能几乎开到了最大,可是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黎家族人竟是一个呛声的也无了。
池时将那剑扔给了黎酉,看向了黎冰,“这机关,只有使剑之人能够操作,所以,凶手只能是你,黎冰。”
所有的人,都跟着池时的视线,看向了低着头的黎冰。
过了许久,他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有错,就是我杀的,因为他们害死了我的父亲。我也喜欢铸剑,可是为了报仇,选择了武部,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亲手手刃仇人。为我父亲报仇!”
“当我发现了贪狼的秘密之时,我就在想,大概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给我留下了一个平安脱身的机会。不够,就算是没有这个,我也并不惧怕。”
“杀父之仇,怎能不报?”
一品女仵作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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