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只觉喉头发紧。
其实当“穆国公”三个字从邓玦口中第一次吐出来的时候,穆明珠便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像是直觉先于理智看到了答案。
“说下去。”穆明珠从干涩的喉咙中勉强挤出声音来。
邓玦道:“其实最初臣也没想到会牵连出这样大的事情来。只是因为当初先父死的奇怪,臣这些年一直多有留意穆国公,因为当初先父的口吻,绝不只是贪腐这样的小事。臣暗中留意,隐隐察觉了穆国公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怎么都不敢想——毕竟这可是陛下的亲哥哥,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叛国呢?
“后来臣摸到了穆国公城外的庄子里,有一天夜里撞见他们暗夜里杀人,杀的那是个梁国模样的人、会说汉话。仿佛是穆国公要审问那人拿出什么要紧的东西来,那人咬死了不松口。那些看守的人在外面赌博作乐的时候,臣大着胆子摸进去,跟那个梁国人说上了话。”邓玦似乎现在说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穆国公与梁国的来往,已经有二三十年了。”
穆明珠再度愣住。
二三十年,那是什么概念?
几乎是穆桢刚刚在宫中得宠,她的亲哥哥穆勇便跟梁国的人挂上了关系。
邓玦闭了闭眼睛,道:“这些年来,臣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拼凑起来了。”
原来当初世宗时候,大周还有太祖皇帝打造下来的底子,不管是百姓还是兵力,都比现在强大很多;而梁国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弱小一些。
那时候大周内部,坚定北伐的声音是很强烈的。
而梁国那时候,原本打下半壁江山的皇帝骤然暴毙,赵太后初主政,在大周愈演愈烈的北伐浪潮下,从上到下都有朝不保夕之感。
在这等情况下,梁国赵太后秘密派出了一支队伍,用上了很古老的贿赂游说之法。
这支梁国的秘密队伍,载着满满的金银,悄无声息游走在大周顶层人员周围,用金钱与私利腐蚀着任何可能的目标。
而当时刚刚住到建业城中,妹妹在宫中跃然成为皇帝新宠的穆勇,也就落入了这支队伍的眼中。
最开始的交易是很简单、很委婉的,这支队伍说他们是往来于两国的大商人,战争总是阻碍他们发财的。所以他们情愿多出一点钱,给穆勇这样的人,请他们传话进去,最好是能改变朝中的风向,不要北伐了——北伐做什么呢?劳民伤财,不如大家坐下来和气生财嘛。
那时候的穆勇被建业城五光十色的生活迷花了眼,从前小半辈子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人生,如今拿了人家的两只金砖、一只银碗,自然也就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和气生财嘛,干嘛非要流血打仗呢?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了,他的妹妹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宠爱,更还要求什么呢?
随着穆桢在宫中步步高升,随着大周对梁国的讨伐越来越猛烈,梁国送到穆勇这里的金银也就越来越多。
也许最初的穆勇还是有所忌惮的,但是习惯渐渐养成,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战争当然不只是说客的表演场,胜负的因素是复杂的。
而在这样复杂的因素下,大周在世宗年间对梁国的北伐,三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朝堂上的事情不必说,穆勇忽然发现,他没有任何的损失,便拿到了全部的好处,而且全无后患之忧。
而在这战争的多年中,穆勇跟梁国这支队伍、乃至于背后的势力,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等到世宗死去,穆桢从妃子一跃成了新的皇帝。
穆勇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皇帝的亲哥哥穆国公。
“一直到今时今日,穆国公与梁国的联系也未曾断绝……”邓玦轻声道。
两个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各色的花中间坐下来。
“这是自然。”穆明珠淡声道:“如果我是赵太后,当年广撒网,竟养出了皇帝亲哥哥这样的大鱼,那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的。”
“殿下圣明。”
“而你要防备穆国公……”穆明珠轻声问道:“可是给他察觉了?”
邓玦低声道:“臣后来为了收集穆国公的罪证,不慎给他的人撞见了。证据全都没了,臣也是死里逃生。因为有先父的事情,所以臣格外谨慎小心,此后好几次危险都提前躲过了。那穆国公奈何不得臣,又不知罪证全都烧光了,怕臣拿出证据来,当时大概是为了稳住臣,所以许了臣一州都督的高位。”
一切都合上了。
为什么邓玦以刚过弱冠之龄,能做到荆州都督的位子。
“不过这也只是穆国公的权宜之计。”邓玦轻声道:“臣为了防备暗箭,只得想了宝匣的办法出来。”
如果穆国公想要对他动手,肯定会首先拿回可能存在的罪证——比如邓玦从不离身的宝匣。
“只是在建业时,臣几次逃脱暗杀,穆国公大约也知道杀臣不易。再者当初既然说好了以都督之位交易,他也担心冒然出手激怒臣,所以这二年来倒是没有再派追兵杀手来。”
邓玦说到这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只是臣终究不能放下心来。”
谁知道下一次的暗杀什么时候到来呢?
“自然。”穆明珠轻声道,坐在邓玦对面,有些神不在焉应着。
她大半的心神还在穆国公通敌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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