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个年纪与冷玉差不多甚至还年幼的少女缩在一处,见他阴着脸提剑进来,有几个甚至哭出了声:“尊上,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都是苦命人家的女儿,身子给您都行,放过我们的命……”
薛长胤差点一趔趄:“说的什么话,本君是你们冷玉师姐家那口子,她有事忙着,本君来安置你们的去处,有爹娘的举手。”
……没人举手,气氛很尴尬。
瞥眼外边冷玉没空注意他,薛长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冷玉师姐家在南境,有愿意跟她走的快收拾东西罢,不愿意的,本君在北境也有……”
话没说完,姑娘们立刻异口同声道:“我们都跟冷玉走。”
薛长胤:……
隐约觉得有被嫌弃到。
冷玉有点无奈,面前这姑娘跟纪星阑要找的人样貌很像,朝她笑的时候有酒窝,偏偏不记得救人这回事。
只好先带她回归元派,给纪星阑亲自看看,如果不是的话,开武馆的前掌门准备改行押镖,手下很缺镖师,她武技不错,有自己吃饭的本钱。
姑娘叫阿黎,冷玉离开魔域那年来的美人刀,但冷玉常被拿来当学渣的反面教材反复鞭尸,这些师妹都认得她。
阿黎感激道:“玉姐姐,院里还有十五个姐妹,怎么办……”
冷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进院子就看到薛长胤在规划:“……等本君和小玉儿回南境,给你们开些店面自己谋生……说多少遍了不是开青楼!”
冷玉听了个大概,薛长胤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些孩子基本没出过魔域,在人间多有不便的地方,魔域功法寻常宗门更不能去,先教她们规矩再借本钱开店,挂靠在薛家名下。
她定了定心,安抚这些以为薛长胤在拉皮条的小姑娘:“领队经常讽刺我贪吃,这样吧,你们开家火锅店,以后我去吃饭不要钱。”
*
秋云真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名秋家弟子看薛长胤到底死了没。
没死,弟子松了口气。
女孩子们换了朴素的衣服,冷玉一股脑儿把她们交给秋家弟子,自掏腰包带她们先回归元派山下的城镇租院子安顿。
被簇拥着的少年晕乎乎答应着,脸颊顿时像熟透的柿子,连剑都忘记怎么拿。
安排好一切,冷玉高高兴兴的歇了会儿,被薛长胤拽着去迁坟。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喜事成行。”青年比她还高兴,端正的跪在坟前,又把魔尊的断头和断尾拿出来,给冷玉父母祭了两杯上好的女儿红。
“伯父伯母好,我是您女儿自己挑的夫郎,今日为您家报了仇,魔尊损了起码四成功力,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小玉儿。”
手被他牵着,冷玉忽然有点害羞:“爹,娘,在外漂泊十几年,咱们可以回家吃火锅了。”
夜色已晚,坟墓背阴,晚风吹过脸颊却暖暖的,像长辈摩挲孩子脸颊的温柔。
*
归元派。
掌门一直惴惴不安,见秋云真人一回来什么都不说,脸色似喜还悲,禁不住悲从中来:“你把薛长胤怎么了,好歹多年师兄妹一场,人死了你不得把尸骨带回来?”
秋云真人:???
掌门捏串红绳,上面缀着一颗小玉珠:“玉珠亮过又熄灭,怀清他说……”
掌门哽咽着说不下去。
秋云真人:???
感情薛长胤给冷玉和掌门的手串有同款功能?
她一阵头大:“他死外边跟老婆鬼混去了,不用你操心!”说罢就回了自己的峰头,徒留掌门仔细琢磨话中含义。
顿了顿,掌门收起悲伤,试着给薛长胤玉简传讯,不多时,那边传来青年温润的嗓音。
“师兄,找我何事?”
他声音不疾不徐,周边热闹得很,有小贩的叫卖和孩子要糖的喳喳声,想来过得很是滋润。
掌门喜道:“你还活着呐!”
薛长胤看了眼身旁的冷玉,唇角好心情的扬起:“扶棺回乡的途中,回薛家一趟,在市坊里陪人逛逛。”
掌门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你不就是薛家人,还回哪门子的乡,谁架子这么大还要你作陪?”
薛长胤摇摇头轻笑,下一刻掐断玉简。
掌门:???
他不敢置信的思考许久才反应过来,怀清真人跟老婆看丈人去了。
嗐,白让他担心这么久。
冷玉听到他和那边的对话,将视线从街巷转回他身上:“去你家?”
薛长胤摸摸冷玉发顶,笑得神秘:“自然是见我父母,他们驾鹤西去前总念叨着让我别只顾着修炼,找个人说说话也好,她最喜欢漂亮的姑娘。”
薛家在北境的影响力就好比掌门之于归元派,在大大小小的氏族前享有绝对话语权,从修真资源到商铺几乎算作垄断的程度。
薛长胤带着她御剑来到一处正门巍峨,以环峰为基底的,望着堪比宗派的青山云峦,冷玉有点慌。
她何德何能,才能从正门走进这样的世家。
若是薛长胤不守男德,觉得被妖女祸害不算自己吃亏的话,估计这等好事轮不到她。
薛长胤自是一派轻松从容,握住她有点颤的手捏了捏:“别怕,这辈子总归是我欠你。”
冷玉定了定心,从没这么感激过师尊守男德。
他俩一出现在家门口就引起哗然,家主得知归家的消息后,连手头的小妖都不剿了,扔给弟子就来拜见薛长胤。
隐在缥缈云雾间的山峦连峰成环,灵气浩渺,时不时有白鹤飞过云间,自是一派人间仙府。
地面皆铺着青砖,像被雨冲刷过的干净澄澈,通往他洞府的路面被细致打磨抛光,隐约能照出人影。
他自己的居所更是清雅幽静,为冷玉多看些风景便没御剑,薛长胤撑着竹蒿,在自家内湖里划了半时辰的船,才遥遥能看到他山下的小码头。
冷玉看得稀奇,真情实感的想,师尊在归元派时时被人叨扰,还养了姜慕白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弟子,每天还要给学生上课,着实苦了他了。
薛长胤划船时,冷玉仰头看着他干净的下颌线,还有被湖中小风吹起的袖摆。
湖有小舟,心有灵犀,袖有清风,又回到了师尊最原本的模样,冷玉很喜欢这幅美人画卷:“我记得您偷看我日记来着。”
薛长胤不自在的垂眸看她,强词夺理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秘密需要遮掩?”
“那自然没有。”冷玉一直带着木匣,从八宝袋里翻出另外一本,“遇见还有你的心情我也写过,您要看看吗?”
薛长胤轻笑着整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眼里闪过愉悦:“偷看不成,念给我听。”
冷玉翻开第一页:“六月初三,回来哭了三天睡了三天,领队第一次没骂我。
六月初四,她们都来抱着哄我,说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鹰隼这次任务得了很多赏金。足够弥补我一辈子,我不稀罕那两个臭钱,男人都是贱人,贱人!”
薛长胤:“……我错了。”
冷玉摇头:“算了都过去了,我不追究,跟你总比跟鹰隼那孙子好,床上起码看着顺眼。”
顿了顿她想起件事,必须要交代:“以后我跟你双|修,别让我疼好吗?”
薛长胤耳尖又开始发红:“……正经点,小玉儿。”
冷玉笑得小船都在晃:“哈哈哈师尊难道没考虑过双/修吗,真的没想过吗,我不信你没想过。”她逼问道,“有没有,给个准话,我好有点准备。”
薛长胤嘴角一抽,干脆转身划船,不跟她话说八道了。
不逗他玩了,冷玉继续念:“六月初五,我还是全身喊疼,领队说疯批男人采补过猛,或者那活儿很大伤了我根基,其实因为不想去训练都是装的,鹰隼来道歉,我扇他耳光他没躲,是魔尊逼迫求我别恨他,我逼迫他带我离开魔域。
十一月初一,我来到了久违的人间,阳光总是那样明媚,鹰隼却是身边的阴霾,我想逃。”
又是一年三月初五,我试着又走了一次,鹰隼终于没再拦我,毕竟被毒药牵绊,他就算不来找我,我还是得乖乖去求他。
三月初十,我实在忍不了了,鹰隼每次都掐着我毒发最痛苦的时候来送药,我那时疼到几乎没有意识,只剩下怨恨,凭什么他永远居高临下看我,明明有药却故意让我忍受痛苦……果然有目的,他又想利用我,告诉我只要听从安排混进归元派,遵从阴谋一步步摧毁怀清真人,我就可以每月提前拿药不必忍受痛苦……先答应再从长计议吧。”
冷玉淡然的翻下一页:“五月初一,怀清真人长得真好看,见之自惭形秽。”
薛长胤:……内心复杂。
冷玉:“东方乌长得也好看,还叫我道友,如此清朗如玉美少年,见之自惭形秽。
秋云真人是我下辈子想投胎做的人,热烈耀眼,见之自惭形秽。
归元派女弟子个个天赋绝佳,修为出众容貌出彩,见之自惭形秽……”
听到秋云真人的名字,薛长胤逐渐皮笑肉不笑:“你哪里形秽过,我怎么没见着?”
他对冷玉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漂亮小姑娘盯他的眼神很奇怪,打量货物那般毫无人情味。
然后写他的黄本子卖钱,偷拍卖钱,只用他骗钱……
现在就不一样了,居然觉得他是个只想双/修的凡俗男人。
虽然是有点想……咳。
薛长胤狼狈的回过神:“你那解药还剩两颗,掌门吩咐丹修在炼了,你不用太担心。”
冷玉双眼亮晶晶的看了他一会儿,从怀里掏出金盒子打开,里面装了十颗红彤彤的七绝丹解药,下边垫着药方:“临别前阿黎给的,说是领队给我迟来的道歉。”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包衣是甜甜酸酸的山楂味,比世间其他糖果都甜。
算了算时间,匀出五颗解药放进八宝袋,折了只归元派送信纸鹤给诸葛鹰扬传了过去。
小鹤轻快的叫了声,随着灵气消失在视线中。
她这才放心笑起来,小舟刚好靠岸,薛长胤才系好绳,被冷玉跳起来一把抱住腰:“没有烦恼啦,师尊我好开心!”
薛长胤直起身,抚平日记褶皱,工整地放进木匣:“没烦恼?那就随我修炼,毕竟子母蛊……”
又来这套,冷玉捂住耳朵:“您老能不能,不要在我开心的时候逼我学习?”
薛长胤失笑,摸摸冷玉的脑袋,失笑道:“我爹娘等了你几十年,记得装乖。”
*
薛长胤父母祀堂在幽静的白海棠林后,冷玉跪在牌位下,都觉得膝盖渗透了寒气。
她跟着薛长胤,将香恭恭敬敬插进香炉,三拜九叩之后,青年这才褪去肃穆,反而有点结巴道:“父亲,母亲,我带道侣来看你们。”
冷玉再次叩首,有点紧张:“晚辈冷玉,拜见二位前辈。”
“该改口了,叫爹娘。”他温声道。
冷玉:“爹娘好。”
薛长胤笑得满足,将一枚刻着薛家家徽的戒指套进她无名指:“我母亲留给你的连心戒,以后你跟我平辈,连家主都得唤你一声姑姑。”
师尊又病又凡尔赛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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