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宴修的表情告诉她，他现在并不想讨论有关于‘眼睛’‘拳头’‘兄弟战友’之类的问题，他声音略低，“我们走吧。”
    天色微微有些昏暗，两人穿过几道巷子，走进一座空旷院子里，来到了一栋破败的三层楼房前。楼房年久失修，墙皮脱落大半，露出里面被雨水冲刷到发白的砖体。
    这很明显是往外出租的老房子，每一层外都露着铁皮走廊和楼梯，人走在上面会哐哐作响，走廊围栏的铁架子上，挂满了被单和花花绿绿的衣服。
    院子里还是背阳的，走进来就闻见一股潮湿的霉味。
    两人面色如常，好像都没有闻到那难闻的气味，他们来到三楼，敲响了右边走廊最末尾一间房间。
    “……谁？”
    半晌，里头传来道嘶哑的女声，听不出年龄，好像是刚刚起床。
    “时雾的朋友。”乔桥站在门前，所谓的门，实际上只是一层薄薄的门板，哪怕是现在体力最弱的小刀在这里，也能一拳将其打穿。
    门里没声音了，被窥探的感觉却很真实，宴修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的窗户上敲了敲。
    急促而有力的两道声音，“扣扣！”
    “啊！”女人惊恐的尖叫响起，随后，是椅子被撞倒的声音。
    窗户边角的位置未曾被报纸糊住，就在刚才，一只化着浓妆、带着黑色大直径美瞳的女人眼睛，就是从这点缝隙里观察两人。
    “开门，要不然我们就闯进去了。”乔桥透过那窗户边角的缝隙，学那女人的样子，观察着里面。
    里头黑乎乎的，视线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她看见一个黑影从地上爬起来，将各种东西堆在了门口头，想要堵住他们。
    “我数三声，你还不开门的话，我就进去了。”乔桥很不走心的说，“一二三，好了，我要进去了。”
    说完，两手朝眼前的门一推，门后传来重物摔落的声音，门开了。
    乔桥一点阻力都没有感觉到，她先跨进了一只脚，然后被人拽住，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地上的时沫尖叫起来：“救命——”
    “你就是被时奈霸凌的受害者吧。”门口的少女一句话出口，时沫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把窗帘打开。”男人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温度。
    时沫没由来打了个寒颤，又听那少女说，“我们想跟你谈谈，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手里有些东西，只能发布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了。”
    时沫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迅速起身将窗帘全部拉开，室内比之前明亮了些。
    室内狭窄，杂乱，潮湿，光线昏暗，一个穿着廉价睡衣的女人站在乔桥面前，头发烫了小卷，像个鸡窝，化着浓浓的妆容，脸上一股劣质香粉的味道。
    屋子里还有一股味道，那是……乔桥想起来了，末世走过‘红帐篷’的时候，那一片全都是这种味道。莫非这个女人是……
    这时候，她眼神突然定在女人后方的橱柜上，柜台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嵌着张老旧的照片。
    难为乔桥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中，依旧认出了那个小一点的女孩，轮廓与她仅仅见过一次的时雾很像，而更高一些的那个女孩，就是眼前的女人。
    女人有些拘束，面上勉强堆起个笑：“你们是——”
    “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乔桥看着她：“也知道是你在网上装受害者诬陷时奈，都是为了你妹妹。”
    时沫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你……你怎么知道……”
    耳边乍然响起妹妹的话，‘不准对外承认你是我姐姐，就算刀架在你脖子上都不行！’。
    ‘姐姐帮帮我吧，这样下去我真的不能出道了’
    ‘我想出道，我想当明星，我再也不想窝在一个出租屋里了’
    ‘姐姐，就帮我这一次，求求你了，彻底让时奈消失吧……’
    “我对你的职业没有歧视，但是如果你的身份被暴露出去，时雾就只能打包回家了。”
    乔桥从不是个喜欢谈判的人，不过为了时奈也只能忍一忍，没有过多废话，“你现在上网把事情澄清，我就放过你。”
    是‘你’，不是‘你们’哦。
    时沫沉默了半晌，从这两人进门到现在，她都是被拖着走的那一个，完全没有反应意识。
    “……好。”她低低的说，眼眶红起来。
    也只能这样了。
    乔桥要监督她，可刚刚站到时沫身边，时沫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
    这一跪结结实实，丝毫不虚，时沫一言不发，开始‘哐哐’磕头，她一边磕，嘴里的呜咽就止也止不住了，泪水奔流而下。
    “小妹妹，姐姐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这件事情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说着，顶着红肿的额头站起来，扶着墙壁翻箱倒柜，找出一张银行卡，颤巍巍的递到了乔桥面前来。
    “千万别叫小雾知道了，我脏了，但是我妹妹还干净，我曾经发誓，一定叫她过上她想过的日子，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呀！”
    乔桥两手扶住她腋下，时沫呜呜摇头：“你把钱收下！你不收我就不起来了！”
    时沫没机会不起来，因为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被一秒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