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在外面打工？”罗知源一脸惊愕，“我每月都给她打生活费的。”
    “多少？”
    “两千。”
    “两千？”江泠兮嘲讽道，“您还真是不问世事，安于一隅啊，两千都不够给房租的。”
    罗知源老脸一红，强硬道：“他们可以搬回来住啊，又不是没有家。”
    江泠兮环顾四周一圈，屋子里除了一张三人座沙发，其余的地方摆满了乐器，二胡、古筝、琵琶、阮、笛、箫、笙、箜篌应有尽有。
    “这里有他们的落脚之地吗？”
    罗知源又是一怔，珍视的看了看他的宝贝疙瘩们，“又不是我赶他们走的。”
    “你是没赶，但你也没挽留啊，相反还松了一口气是不是。”
    罗知源惊讶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艺术家我见得多了，抛妻弃子不在少数，看来你也不能免俗，说什么为艺术献身，其实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为了五斗米折腰，把自己的自尊心套上艺术的外衣，躲在里面逃避现实。”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罗知源兀自喃喃着，语调越来越没底气。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不接受商演，为什么不参加综艺，为什么不肯放低身段，接受自己已经过气，不得不靠仅有的才学谋生的现实？”
    “我···我···”罗知源的眼底染上一层恐惧。
    “你害怕自己就算豁出去也赚不到钱，就算低声下气也还是不能果腹，与其连最后的尊严也丧失，不如守着仅有的孤清，苟活残生，对不对？”
    罗知源沉默了。
    江泠兮勾起了邪恶的唇角，大饼可以下锅了。
    第28章
    苏晴茉对老罗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放下一身傲骨，带着她走街串巷卖艺的画面上。
    直到江泠兮把人怼得垂头丧气，老罗的领队卖艺形象才轰然崩塌，支配着她的恐惧才彻底消散。
    接下来，她就只等着配合老板拿下艺术家，让艺术家委身与她合作，共创辉煌的未来。
    一旦成功，走街串巷的卖艺生涯，就被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她又能继续追梦了。
    江泠兮胜券在握的俯视着被霜打了的老罗，换了个温和的语调说道：“一个人只要肯改变，肯正视自己的不堪，任何时候都有转机。”
    ‘转机’二字让老罗缓缓的抬起了头，用看‘苦海明灯’似的表情看向江泠兮。
    “终归还是要我来妥协吗？”
    “不，这不叫妥协，这是卑微人类给伟大艺术的一次献祭。”
    罗知源眼眸一亮，江泠兮开始和面：“艺术的宗旨是给人类带去更高的情感愉悦，和深层次的精神追求，越伟大的事业，越需要领军人物的冲锋陷阵，艺术家是架构艺术与人类沟通的桥梁，是传播的使者，是心灵的导师，如此伟大的英雄，在践行艺术宗旨时，必定要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罗知源默默的扬起头颅，眼神近乎虔诚的看向屋顶的某个点，畅想的精光在眼眸里缓缓散开。
    “老罗啊，曼影娱乐欠你一个艺术的舞台，我更欠你一份诚意满满的合约。”
    罗知源闻声看了过来，眼睛里的精光散去一半，谴责的情绪开始弥漫。
    江泠兮赶紧调转话锋：“但是！这些都不重要，艺术舞台我给你造，诚意的合约我们共同草拟，如今正是公司经受考验的时候，我们必须把个人利益抛诸脑后，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帮公司度过这个难关。”
    “公司怎么了？”罗知源还没回过味来，“曼影不是娱乐圈顶流斥巨资打造的吗？”
    罗知源是个不看新闻，不刷微博的老古董，在他眼里，娱乐圈的顶流相当于民乐界的泰斗，轻易是不会倒的。
    江泠兮痛苦扶额，开始倒苦水，把被合伙人坑害和现今面临的窘境，以及身后虎视眈眈等着对付她的人，全都和盘托出。
    老罗听完以后，忽然回过神来，“既然你比我还穷，那我还是告得起你的。”
    江泠兮：“···”
    江泠兮悲痛欲绝，捶胸卖惨：“你告吧，你就算赢了我，也终归过不了良心这道坎，因为你不忍心看着苏晴茉的辛苦付诸东流，甘愿死在我对家设下的陷阱里；你更不忍心看着季青浑身淤肿当武替，到死也不能露脸，没人管，无人心疼的样子。”
    罗知源：“···”
    “老罗啊，我作恶多端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完全是我咎由自取，我死不足惜，可张强签的人都是无辜的啊，要不是良心不安，早在被高利贷追杀差点坠楼的时候，我就放弃挣扎了，我死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做人不能这样啊。”
    江泠兮努力挤出了一大捧鳄鱼泪，悄没声的从眼角那里滑下来，滴在地上的同时，也溅在老罗那颗感性的心脏上。
    他闭着眼睛回避了江泠兮投过来的悲凉视线，默默呼出一口气，缓缓道：“行了，我也不挣扎了，既然造化弄人，那就听天由命吧。”
    江泠兮在心底高呼耶，大饼成形了。
    面上依旧不掩悲伤过后的欣喜，哑声道：“您这是答应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有的选吗？”
    罗知源还有些余怒未消，也不知是气自己就这么倒戈，啪啪打了脸，还是悲自己英雄迟暮，终归要被卷入现实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