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米。
三米。
一米!
水墙袭来时遮住了所有光。
齐晚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邵知寒!
他一手抓住树杈一手抓紧邵知寒,瞬间巨大的拉扯力要把他撕碎。
巨浪劈头砸下,带着泥沙带着残枝,像一把一把小刀子割着齐晚的皮肤,但他毫不在乎。
齐晚把邵知寒拉近自己,看见对方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他用最后的力量把邵知寒托上横生的树干,自己则精疲力尽地抓着树杈泡在水里。
水波晃荡,但齐晚一颗强装镇定的心终于镇定下来。他没什么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觉得好冷啊。
泡在水里的身子冷,露出水面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更冷,两条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和抽搐。
齐晚在靠近岸边的时候也被水拍在岩石上,身上割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一手抓着树杈,另一只手搭在邵知寒腕间,感受着虚弱但不停歇的脉搏。
齐晚鼻子一酸,看着不动的人笑着说:“哥,好疼啊。”
邵知寒泡得发白的指尖动了一下。
几分钟后救援队到了,成功将齐晚和邵知寒带到岸上。等候的医疗车立刻将两人送往医院。
何文逸守着邵知寒在一辆车上,林露陪着齐晚在另一辆。林露一直抹眼泪,齐晚想伸手给她擦又怕自己手脏,只好哄着说:“露露姐,你看我不没事吗?”
林露红着眼睛凶他:“别乱动,让医生好好检查。”
医护人员正在给齐晚揉腿。腿部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后往往会痉挛和抽筋,必须立即接受肌肉组织按摩。
林露一想到齐晚嗖一下跳下去就后怕的不行,相处这段时间她早把齐晚当成自己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伤了她都心疼,只能无力摇着头:“那么高啊,你怎么敢。”
齐晚现在脑子恢复了平静,有理有据安慰道:“露露姐,你不用担心,你看好多跳水训练池底下都有加人工气泡的,就是为了降低水的局部密度和破坏表面张力,这样能减小冲击。我跳的又不是死水,那浪花一个接一个的,其实没多大冲击力。”
“放屁!”林露一着急连粗话都蹦了出来,看着齐晚一身伤还卖乖的样子真是又疼又气,“就你知道?要真像你说这么容易还会有那么多高空跳水出事的?”
齐晚缩缩脖子,狡辩没用只好闭上眼装休息。其实他刚才说的那一通不算瞎扯,的确有科学依据,但也确实是事后找补。
跳崖那一刻千钧一发他真的有空去想这些吗?或许是潜意识里想了觉得可行?这些齐晚不得而知。
林露知道他没睡,又像是自言自语问:“晚晚,换一个人你还会去跳吗?”
齐晚闭着眼没说话。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如果换了妈妈换了小凡哥,他一定会去,但别人,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一线希望他也会去救邵知寒,不是去救人,是救邵知寒。
也许是他太久没有朋友了吧,也许只是有了一个人可以让他肆无忌惮说疼又为他包伤口,也许只是自己昨天在梦里稀里糊涂答应了要保护人家……
齐晚不喜欢去想太复杂的事情,总之现在他们都还在喘气,就很好。
这么想着,齐晚完全安静下来,滔天的倦意淹没了他,他慢慢睡了过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另一边,陷入昏迷的邵知寒却做了一个他永远都不想对人提起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开心转圈圈~
第34章 梦魇
七岁的邵知寒托着小提琴站在舞台中央,一身精致的黑色燕尾服让他看上去像个矜贵的小王子。
那时的小少年还没长开,眉目不如日后深邃,头发经过发型师的打理挺括有型,把带着点稚气又认真的脸庞衬成了一个小大人。
灯光在热烈的掌声中熄灭,只剩下一束打在他的身上。他微微侧头看着琴弦,余光是漆黑的台下,他已经开始期待一会儿爸爸妈妈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昨天晚上邵鸿和严云难得答应了他,只要在汇演中拿到第一他们就一起去魔法园。
班里许多同学都去过了,说那里有会跳的青蛙巧克力,还有飞在空中的南瓜马车。邵知寒眨眨眼收敛情绪,他歪头靠在腮托挥起琴弓拉响了第一个音符。
《思乡曲》第一段柔和眷念的旋律流淌而出,台下的评委都目光一亮,这样精准娴熟的技巧不像是一个七岁小孩能达到的。
为了今天的汇演邵知寒准备了很久,因为他是一个有点笨的小孩,所以爸爸妈妈不喜欢陪着他,他要更努力一点。
自他有记忆以来,似乎一直是家里阿姨、司机和各种家教老师在他身边,和爸爸妈妈一周甚至吃不上一顿饭。
爸爸跟他说过:“我们工作都很忙,你要懂事。”
妈妈也跟他说:“你要努力,只有足够优秀别人才会看到你。”
邵知寒指尖灵巧地按下琴弦,一开始学小提琴时指尖会很痛,但他发现只要咬牙坚持好像痛着痛着就习惯了,等指尖嫩肉磨出了茧子,等茧子被磨破再生出新的茧子,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就真的不会痛了。
他想,这样够努力了吗?他会拿下汇演第一,这样应该算优秀吧,那爸爸妈妈就能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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