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抱着枕头来了?”
“下周就要和哥哥解绑,跟别人营业了。”宋霄的语气十分低落,“最后几天想离你近一点,不可以吗?”
路清酒好像被他气笑了:“你几岁啊?”
“爸爸妈妈又不陪我。”
卖惨无耻但管用,路清酒显然卸下防备,被他说得心软了,默默把门开大了点,放他进来。
片场时他也见过路清酒穿单薄贴身的衣服。
路清酒体态舒展匀称,全身都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是以前学骑马射箭和防身时练出来的,只是三年不见,消瘦许多。与自己西方血统的苍白不同,他的脸白皙里透着淡粉的血色,无论什么光线下,皮肤都好像蒙上一层温暖的柔光。
睡觉前,路清酒把耳环摘下来,仔细擦拭清洁,放回红丝绒的首饰盒里,好像在完成珍重的仪式。
家里的保姆阿姨们为路清酒准备的浴袍很短,下摆高于膝盖。站着擦耳环的时候,宋霄躺在床角便是从仰视的角度,借着月光和灯光看到衣料紧贴的线条。
缠着要一起睡的是他,心跳过速的也是他,不敢出声搭话的仍然是他。
路清酒走回浴室换睡衣,瘦弱的肩膀撑不住衣物,左半边浴袍滑落下来,又被他拉上去。大片的雪白上一道精致的蝴蝶骨,只在宋霄眼中闪过瞬息。
身材娇小的人屈着腿爬到床垫上时,宋霄哑着嗓子喊:“哥哥。”
路清酒用哄孩子的语气笑着问:“怎么啦?”
滚烫的冲动从胸口一路溢到喉咙,就快要冲破他努力吞咽的克制。宋霄小心地牵上对方的手,没被拒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只是随着枕头和床褥陷下去的一瞬间,宋霄的记忆回到了柔软温凉的沙滩上。
那时学校所在的岛上,北岸海滩无人开发,荒凉萧索。
天幕沉沉,整片厚云罩在头顶,他们两人牵着手跑了一路,气喘吁吁地在海边躺下。
路清酒仍然紧紧牵着手,半晌才笑着,从沙子里转过头:“我好像把你带坏了。”
他左手牵着宋霄的手,左边侧对着宋霄。
左耳的耳垂上,还没有珠光宝气的女式长耳环。
宋霄那时很紧张:“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
路清酒脸颊边沾了湿润的砂砾,他也懒得抹掉,眨着一双大眼睛,像个会动会笑的漂亮娃娃。
“发现就发现,他们敢砸了你的琴,撕了你亲手写的乐谱,你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
几天之前,宋霄还可怜无助,守着最后一点原则,茫然地问唯一对他伸出手的路清酒。
“学长,我对他们每个人都很有礼貌,我做错了吗?”
今天他撕了每个孤立他、欺负过他的人的作业本,像他们对自己一样,也把他们带在身边的珍贵物品扔下楼摔成碎块。能进这所学校的非富即贵,学校里的老师不敢惹任何一个家中有权有势的学生。宋霄的家境绝非弱势,只是太礼貌,太优秀,招来嫉恨,却没人教他反抗。
宋霄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做了一件特别坏的事。
一个从来不会出格的乖孩子,压抑了数月的委屈和阴暗,第一次撕碎那乖巧的表象之后,从心底涌上来的,是源源不断淬着毒的新鲜感。
父亲给他讲东方故事里克己复礼、谦让恭逊的美德,母亲为他念了无数歌颂善良与光明的诗。
可是,宋霄从路清酒这里学到了一个陌生的华文单词,叫“以牙还牙”。
做坏事的新鲜淹没了他,邪念抽芽破土宛如新生,比他大两岁的漂亮少年牵着他的手,说着“不要怕,一切有我”。
他们脉搏连着脉搏,宋霄恨不能把路清酒揉在怀里,好压住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心跳太快,终于把他震回现实。路清酒身上的睡衣松散着,真丝面料痒痒地滑过宋霄的手。
灯光熄灭,只剩窗棂月色。路清酒没听到他的回答,嘟囔着说:“都几岁了还叫哥哥?上次晨飞问我为什么你叫我哥哥,我还要解释半天。”
多美的月色,却要提第三个人。
宋霄的心好像被人浸到冰水里,很冷,但也更加清醒。
他委屈地问:“我让晨飞哥吃醋了,所以哥哥要赶我走吗?”
“我什么时候要赶走你了?”路清酒和他贴得很近,毫无防备,“床也给你睡了,手也给你牵了,你还想要什么呀?我的好弟弟。”
念到最后,路清酒忽然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下一刻,宋霄不顾一切地把他揽进怀里,锁住他瘦弱的身躯。
“还想要抱着睡。”
“……就不该惯着你,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路清酒抱怨,却没有推开他,“今年二十岁生日之后你要是还敢这样……哥哥就教你做人。”
宋霄也问自己:你还想要什么呢?
眼看他和别人在暧昧,也要越界和他同睡一张床。知道他喜欢直接热烈的亲昵,还要劝顾晨飞别轻举妄动,叫人家南辕北辙,把痴情用错方向。
明知故犯。
路清酒终于睡着了,宋霄拿着手机起身去了门外。
窗棂外树木沙沙作响,月色撒在半黑的草坪上,映出远处喷泉潺潺的银色水流。
他拨通周昊的电话,简洁明了地下指令:“昊哥,和节目组说,下一期剪辑凡是宁微的都往负面引导,不要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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