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杜婉儿叫他的时候，他正在试图用真气将碎裂的经脉连起来，虽然失败了，但能够再次动用真气的感觉实在太好。
    刚听到杜婉儿声音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以往那般期盼，而是有些后怕。
    这一室的青灵玉实在不能暴露，如果杜婉儿知道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胡菲菲都不是一件好事。
    杜婉儿点点头。
    微风吹过，带来一种熟悉的药香。
    杜婉儿紧紧攥住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戳进肉里。
    这种味道，她不久前才从擦肩而过的胡菲菲身上闻到过。
    杜婉儿强扯出笑容：“凛川，你受伤了？”
    贺凛川有些意外，这还是杜婉儿第一次问他有没有受伤。之前受到杜家子弟欺凌，各种杂活没少丢给他，以至于他身上不少伤口，但杜婉儿当时正忙着讨好杜少城，对他的种种视而不见。
    杜婉儿做下的种种，贺凛川都看在眼里，即使如此，他也并无分毫别的想法。
    杜婉儿是怎样一个人都没关系，在贺凛川眼中，她就是在世界都抛弃他时唯一对他雪中送炭的人。
    对于杜婉儿意外的问候，他只是感到有点奇怪和不习惯而已。
    他当然没有受伤，受伤的是胡菲菲，她那样也不算受伤，只是如她的名字一般在胡作非为而已。
    想到胡菲菲的胡闹，贺凛川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浅笑。
    杜婉儿看见了贺凛川的笑，她只觉得自己一腔憋着的火都被这个笑点燃了。
    她在杜少城面前受到的委屈、在杜家子弟面前受的委屈，都仿佛决堤一般向她涌来，她的情绪瞬间被冲垮。
    “你笑什么？”杜婉儿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温柔，反而变得尖细刻薄，声线微微颤抖。
    贺凛川注意到了她不寻常的脸色：“想到一些旧事。”
    杜婉儿很明显不会被糊弄过去，她继续问：“你哪里受伤了。”
    贺凛川微微皱眉：“婉儿…你怎么了？”
    杜婉儿：“我问你哪里受伤了！！”
    杜婉儿尖利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一阵寂静后，她声音低下来：“对不起…凛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良久，贺凛川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拉起了杜婉儿的手：“婉儿，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和胡菲菲之间，不过是我因着你的原因才由着她胡闹而已。你若不喜欢，我可以离开这里。”
    他当然知道杜婉儿的心思，她不见得喜欢他，也不见得不喜欢他，她只是什么都想要而已。
    “不，你不能离开！”
    杜婉儿情绪失控，心里的想法不受控制地直接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贺凛川：“我怕杜少城会责怪你。”
    杜少城哪里会责怪贺凛川，他第一个找的肯定是杜婉儿。
    贺凛川对这一点心下清楚，还是对她柔声道：“我知道，婉儿一贯为我担心的。”
    杜婉儿看着贺凛川俊美的面容，深邃的眉眼，心想，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的自私卑劣，她的算计利用。
    但是他依然可以用这样温和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能包容她的一切阴暗面…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他落难时救下了他。
    如果他知道……
    不，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永远都不会。
    贺凛川温暖的手还牵着她的，杜婉儿心下一惊，骤然抽回手，做贼似的左看右看。
    她在担心杜少城看见。
    贺凛川垂下眼睫。
    这样的可笑而又丑陋的姿态在杜婉儿身上并不少见，
    但没关系，只要是杜婉儿，贺凛川就可以全盘接受。
    毕竟他这条命都是她救下来的。
    杜婉儿也觉得自己的姿态可笑，但她隐约感觉到贺凛川不会在意。
    果然，她抬头望去，贺凛川眼神依然一片温柔。
    “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杜婉儿转身，身形却顿在了原地，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胡菲菲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一定看到贺凛川牵她的手了，杜婉儿心想。
    于是她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转头，在贺凛川诧异的目光中重新牵起了他的手。
    她想，要是胡菲菲去和杜少城告状，她就闹着胡菲菲污蔑她并以命相逼，看胡菲菲养尊处优的样子并没有见过所谓的撒泼为何物，到时候也不怕杜少城抛弃她。
    但现在，她只想看胡菲菲难受。
    贺凛川将她脸上僵硬诡异的笑容收入眼中，并没有挣脱她的手，而是和她一起转过头去安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胡菲菲。
    天气阴沉，乌云随着狂风不断涌动。
    一声惊雷炸裂在天边，轰隆隆的裹挟着让人窒息的潮湿和刺骨的寒冷一同而来。
    一滴雨落在了远处少女的脸颊边，在上面留恋地划过后在眼角留下一道水印。
    胡菲菲面无表情地擦去这道水印，径直走向二人。
    杜婉儿担心她发难，紧张到手都在颤抖。
    感知到这一点的贺凛川默不作声地握紧了她的手。
    胡菲菲走近了，杜婉儿几乎能看到她漂亮的长睫毛上的雨珠。
    她脚步不停，没有和这两人有任何交流，无声地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