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注意过这个人所需求是什么,只想要让他把自己奉为全部。
……
谢知安感到一种迟来的绞痛。
那种痛是因为得知了罪恶而感到的惶恐,和想要为自己开脱的而产生的无措,交织而衍生的。
他更感到茫然。
这场预谋已久的对话,因为一个胸针的下落变得难以为继。
可他又隐隐清楚不止是因为那个胸针。
他早就不知道该和景予说什么话了。
不知道脱离开雇佣和被雇佣的身份,他要怎样才能让景予聆听自己那些没人肯听的烂话。
他颤抖着嘴唇,最后盯着景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爱可以消失得那么快吗?”
在他目光中,景予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为他仍然沉浸在幻象里而感到费解。
“谢总,你忘了你在合同里写的要求了吗?”他的嘴唇开合,让谢知安看不清旁的东西,只能看见某些他避之不及的真相向他奔来,抗拒不及——
“我是演的啊。”
灯光下,谢知安看见景予如此说。
他从未察觉一个人的世界可以崩塌得如此激烈。
第36章 两更来了
他说,我是演的啊。
说这句话时,景予的表情无奈而真诚,看不出带有一点虚言的成分,完全不像是在掩饰什么。
而是,他真的就是这么做的,他在谢知安面前演了整整一年。
一点都没有生出特殊的心思过。
……
一些不怎么清晰地记忆从脑海深处浮出来。
谢知安终于隐隐想起,刚认识景予的时候,他好像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和林承的性格并不像。
但他也没有仔细了解的心思,只是在一场庆功宴上看见了那张脸,觉得惊为天人,犹如看见了少年时的林承,于是不经任何犹豫地给他开出了合约。
他并没有考虑过这样算不算羞辱,是否会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感到尴尬,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提了。
那时的景予看完了合约,好像本打算把那叠纸扔回去,倏忽间又顿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说话算话吗?”
谢知安不耐地点点头,“算话。”
然后再一次看到景予时,他就彻底是林承的样子了。
时间一久,他便觉得景予好像本来就是那个样子,就是最符合他想象的林承该有的样子,从没有变过。
人怎么可能长时间地伪装成另一个人呢?
怎么能完完全全地逆转自己的性格,改变所有的爱好,投入全新的身份,接触陌生的世界,而丝毫不露破绽呢?
又怎么可能,从戏中抽身时不沾带任何的情感呢?不怕自己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吗?
谢知安双目失神,慢慢地捏紧了拳,胸口是呼吸不过来的刺痛。
如果这是真的……
他深深觉得景予是个疯子。
更多扑面而来的联想让他愈加窒息。
景予在他身边这一年,原来不是因为不舍得让他为难,才从不吃醋。而是谢知安干什么他都根本不在乎。
他踹掉他时流的泪也不是不舍,根本就是高兴的。
景予用一年的时间给他编织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美好梦境,他沉陷在里面时有多陶醉,梦境被收回时,就有多崩溃。
欺人者人恒欺之。
谢知安垂着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连和他日夜相处这么久都没有爱上他。
谢知安胸口的波澜愈演愈烈。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景予:“你还有感情吗?”
如果连他都不行,“你还有可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吗?”
如果有,那个人到底有多好,才能让景予这样薄情寡欲的人爱上?
景予抿了抿唇,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当然会啊。”
他平静地说,目光坦然,“他很好。”
他很好……
原来已经有人选了是吗?
谢知安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脑中一片混乱,几乎捕捉不到任何具体的片段,急促地抓住他的手腕:“他是谁?周度?还是你剧组的那个男二?”
怎么又抓他的手,不动手是不能好好说话吗。
景予再次抽出手,毫无波动地望着失态的谢知安。
没有回答。
都不是。
谢知安已经想不出还有任何人选了,一片凌乱中,他仿佛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嘴比脑子更快一步,等他意识到时,已经脱口而出了——
“李泯?”
“你喜欢李泯?”
看着景予面上的表情变化,谢知安仿佛听见了什么重重落下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
没有人喜欢李泯。
……
景予怎么能喜欢他呢?
即便是在慕少艾的年纪,有人看着李泯的脸就小鹿乱撞,可也随着他后来那些事迹而纷纷躲避不及。
他那种没有情绪没有想法的机器人,和他站在同一间厅堂里都瘆得慌,从来只有怕他的没有喜欢他的。
李泯是一个好使的借口,一个强大的靠山,也是一个能让身边人横着走的光环。
可他哪里是能正常相处的……人。
原本这个光环还站在他们身边,可随着李泯长大,他渐渐的就成为了高塔里幽禁着的,只能被仰望、无人敢靠近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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