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再度合上，柳忻被林齐巍突如其来的举动扰了心神，他呼出一口气，接着平静地说道：“没什么。”
    “你在哪？”
    “我在公司。”
    “到了吗？”
    柳忻瞥着电梯里一直上升的数字，敷衍地应了声：“到了。”
    “好好好。”俞澈总觉得心慌慌的，他从车上爬了下来，甩上车门，“我不找合同了，我先来找你吧。”
    “好。”
    没了第三人的打扰，电梯里又回到了那种诡异的寂静。电梯里只有大概四平米的空间，柳忻紧抿着唇，神经绷得紧紧的。
    电梯在六楼、八楼、九楼、十一楼、十三楼都停了下来，电梯门顺势打开，在电梯外等待的人看见里面的两个人时，脸上的神情几乎都是相似的——
    惊恐又八卦。
    柳忻得宠又失宠，陆思秋如今风头正盛，而掌控风向的男人时隔三个月再度出现，并且正在同柳忻乘坐同一辆电梯，这真的是直接把八卦往人家嘴里送。
    三个月前好不容易沉浸下来的绯言绯语隐隐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经纪娱乐公司传播最快的便是新闻八卦，从柳忻上电梯开始，公司里的某些八卦人士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重磅新闻！猜猜我在一楼碰见了谁？！柳明星和那个男人！——消息来自：林氏传媒一线八卦群。”
    “我靠我靠！你们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在六楼等电梯，结果电梯门打开！里面竟然是我绝对绝对没想到的两个人！——消息来自：林氏传媒比一线更一线的八卦群。”
    “家人们！我晕了呀！我三个月前还在心碎我嗑的真人cp离婚了！今天竟然让我亲眼目睹了复婚现场！——消息来自：林氏传媒零线八卦群。”
    “妈呀！救命啊！我在九楼等电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差点跪下！我昨晚加班到早上五点！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消息来自：林氏传媒偷瓜女工群。”
    “姐妹们！陆大明星今天在不在公司啊？！见到他千万千万要记得不要让他乘坐一楼右手边那辆电梯！否则我担心今天公司会爆炸！——消息来自：林氏传媒底层闻瓜群众。”
    “天呐他不是出国不会再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又出现了？！——消息来自：林氏传媒五块钱一条八卦群。”
    不同于公司吃瓜群众兴奋又激动的心情，被热切讨论的两位主人公如今的氛围却骤降到冰点。
    电梯停下来五次，柳忻也有五次可以尝试着走出电梯。只不过他似乎还沉浸在重逢的震惊之中，柳忻眼睛定定地望着电梯门中央的缝隙，一直都是心神不属的模样。
    “叮——”
    十五楼终于到了。
    十五楼往上便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而林齐巍的办公室是在最高楼。站在他身后，自始至终都在沉默的男人在此刻朝他走近，在那一瞬间柳忻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烟味。
    这股烟味应该是林齐巍身上的，柳忻仍然记得每次他都喜欢倚靠在床头柜上，然后点上一支烟。
    林齐巍没有很大的烟瘾，每每柳忻都会望着橘黄色的灯光下，那些慢慢变成粉尘状的烟灰出神。
    烟是薄荷味的，柳忻也尝过；偶尔林齐巍喜欢逗他，他就会把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然后凑过来吻他。
    灯光下的烟好像变得格外易燃，那些亮色的光跳跃在明明灭灭的烟头上，柳忻望着他看过来的目光，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被点燃了。
    三个月的时间，连季节都从初秋走到了深冬。这三个月里柳忻一直被高强度的工作所填满，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分心思考林齐巍，甚至在很多时候，他的名字都是先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大家都会说忘掉一个人是阶段性的，不能操之过急，可能会物极必反；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一直出现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如今柳忻是在被动的忘记林齐巍，眼下这个人冷不丁的从回忆里跳脱出来，柳忻这才意识到——看吧，原来你什么都还记得。
    有人站在了他的身侧，柳忻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久不见。”
    林齐巍开口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两人真的是分手以后再久别重逢的老友，可是与他们有关的记忆根本就不是刻骨铭心，都是那些荒诞无厘头的闹剧。柳忻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过得好吗？”
    柳忻没有吭声，任由他自顾自的在那里讲。
    没有人走出电梯，于是电梯门再次合上，可林齐巍却在下一秒摁下了“打开”的按钮，再按下了“5”的按钮。
    有人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柳忻余光看见了黑色的衣料一角。
    “你要迟到了。”
    林齐巍先一步走出了电梯，然后站在他对面，善意的提醒道。
    柳忻仰起头，终于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的长款风衣，一贯的疏离冷漠；而林齐巍却用着这种闲聊的口吻，不显得陌生也不显得亲密，如同他们那天在便利店里，柳忻用着这种语气说着最戳心窝子的话。
    没有了那种疯子般的偏执，林齐巍好像又把自己包裹了起来。柳忻直直地望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开始看不懂他了。
    这三个月里，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那一场车祸仿佛就是自己的一场梦——他要靠外人的不断提醒，自己不同往日的资源和流量，才能不断告诉他，林齐巍好像是真的对自己有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