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城问:“所以……你答应他了?”
钟恪行停了一停,算是默认,他说:“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请求,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考试的铃声响起,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考场里,答题的时候,我忽地记起一件事,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放学前,我们在一起踢球,大家正玩得高兴,他的妈妈突然走过来,将他拉走了,说是还有很多的作业,要抓紧时间完成。”
“大概是他一步一回头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也没有多想,最后的两道附加题,就空了下来。”
蒋小城隐隐猜出了结局。
“是不是他叫你不要做,他自己却做了?”
“还要再糟糕一点,”钟恪行道,“那一次的附加题降低了难度,班级里很多同学都得到了分数,我的成绩下降到十几名,还被老师叫去谈话。”
蒋小城换了趴着的姿势,胳膊支着床单,替钟恪行感到不值似的,有些义愤填膺的意思。
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又说:“你太善良了。”
这样的反应实在熨帖,钟恪行笑了,道:“或许不是善良,是自大,我以为班级里,只有我可以算出附加题,即使是空着,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才会提出那样的请求。”
“既然是这样,他也不应该去做附加题。”
“这就是问题所在。”
钟恪行注视着蒋小城的眼睛,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总是希望,自己的付出或是退让,应该得到对方相同的回报,觉得‘我对他好,他就会对我好’,可现实生活中,不是这样的。拼命的付出,不一定会让对方记住你的好,相反,有一些人,还会利用这一点,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拒绝一个人,也不一定会给对方留下很差的印象。如果他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就应该懂得,你对他,没有必须要尽的职责和义务,你的帮助,仅仅出于好心和情谊。”
蒋小城沉默着,他在心里,已经认同了钟恪行的话。
“可我总是怕,说出拒绝的话,他们会不高兴。”
“他们是谁?”
“就比如,今天那个不许我们打包的人。”
“让她不高兴好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蒋小城想了一想,脸上破出笑容,说:“好像是没有什么关系。”
只觉得心中一片豁然,又说:“反正我们已经打包了,她爱不高兴,就不高兴好了。”
钟恪行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又道:“我们可以做一个练习。”
“什么练习?”
“练习说‘不’。”
钟恪行从床上坐起,靠在枕头上,道:“你来说‘不’,就像造句子,比如我不要……我不喜欢……我不愿意……”
蒋小城憋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我想不到。”
“这句不能作数,再想一想。”
钟恪行给他做启发,“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我一定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你不喜欢我做什么事情,也可以提出来,我会改正,不会生气。”
蒋小城抿了抿唇,然后又轻又快地说:“我不喜欢你掐我的腰。”
这便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钟恪行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反问:“掐你的腰?”
蒋小城注意着他的表情,飞快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掩耳盗铃地道:“我什么也没说,我们睡觉吧。”
“掐”这一字,足以显示出其中的力道了,钟恪行对蒋小城,向来温柔到极致,日常的接触,怎么可能会用蛮劲?
除非……是情绪失去了控制。
钟恪行拧起眉,掀开被子要去查探,一边问:“我很用力吗?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
这温柔的语气,让蒋小城很不好意思。
“也没有不舒服。”
他撩起睡衣的一角,露出腰间细白紧致的肌肤,轻声说:“就是这里,你……有的时候,会……会很用力,有一点儿疼。”
钟恪行目光落在上面,仔仔细细地察看,又轻抚上去,见没有淤青,也没有红痕,稍稍放下心来。
道:“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又问:“还有哪些地方,是需要我改的?”
这时候,蒋小城已经被他认真的眼神弄得浑身泛红了,怎么可能再提出别的意见来,只说:“没有了没有了。”
扯回被子,盖在腰间,乖乖地躺好,雾蒙蒙的大眼睛看向钟恪行,道:“我们睡觉吧。”
在床上满足另一半,是情侣应尽的责任,钟恪行本来对这方面不担心,可现在收到了这样的反馈,难免产生自我怀疑。
在这宁静的黑夜里,怎么也睡不着了。
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城。
蒋小城还没睡着,翻了个身,回问:“怎么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钟恪行才问出口:“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吗?我指的是……”
话说到此处,就堪堪停住了,不过蒋小城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很害羞,还是道:“没有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这可不是钟恪行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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