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苏嫽勉强撑出几分笑,柔声安抚,“是那些铁衣卫做事太莽撞,不管不顾地往人群里冲,我才和你走散了。”
容渊抿着唇,低声向她保证:“以后,阿渊绝不会再离开姐姐身边半步。”
苏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好。阿渊最好了。”
雪芽很快拿了药膏过来,上过药后,腿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苏嫽靠着软枕歇了一会儿,月枝从外头进来,说皇后娘娘送了些东西过来,问她要不要看看。
苏嫽点了点头,“拿进来吧。”
几个婆子把几只木箱搬到屋里,打开木箱的盖子。她略略扫了几眼,都是一些华美贵重的首饰。她伸手在一只木箱里翻了翻,无意间翻到一只镶银花的雪银步摇。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日初见宗琉的情景。
她一身雪白,就连首饰都只用银的,干净的像雪山之巅的新雪。
苏嫽低头看着手里的步摇,觉得宗琉戴上它一定好看。
她吩咐月枝把这支步摇装在木匣里。翌日清早,她带上这支步摇去了宗琉那儿。
自从那日在酒馆遇到慕容琅后,苏嫽已有好几日不曾来看过宗琉。来之前她特地派人打听过,太子殿下最近忙于追查白羽骑之事,甚少来看宗琉。
她这才放下心来,免得被慕容琅撞见,又要被他斥作酒鬼。
容渊担心她的腿伤,固执地要跟她一起去。苏嫽没办法,只好把容渊也带上。
宗琉正站在窗子边看着那几只祈福铃。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眸中露出几分欣喜:“你来啦。”
苏嫽朝她行了一礼,笑着说:“昨日新得了一支步摇,觉得很适合殿下。”
她把手里的木匣递给宗琉,“殿下看看,可还喜欢?”
宗琉打开木匣,小心地拿起软绸上放着的步摇。这支步摇与她素日里喜欢戴的样式极为相似,但上头镶着的银花倒是十分特别,雕工精巧,栩栩如生。
她欢喜地朝苏嫽道谢:“谢谢嫽儿,我很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
宗琉极谨慎地把木匣收进抽屉里,再转身时,看见苏嫽正背对着她,望着窗子上悬着的祈福铃出神。
苏嫽今日挽了发,云髻乌黑,步摇轻垂,露出一截如玉般的脖颈。那白皙的后颈上,画着一朵娇艳的虞美人。
宗琉好奇地问:“嫽儿,你为何要在脖子上画一朵虞美人?”
苏嫽柔声解释:“几年前我不慎被蛇咬伤,后颈上留了道疤,怎么也去不掉,只好用这样的法子遮掩。”
“若要祛疤,我这儿倒有种灵药。”宗琉从一只红木箱子里翻出一瓶药膏递给她,“将此药涂在伤疤处,再细细揉搓让药渗入肌肤之中,如此坚持一月,疤痕便可尽数褪去。”
苏嫽惊喜地看着手里青玉色的瓷瓶,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毕竟当初她也看过了不少名医,皆说伤痕太深无法补救。就这么一瓶不起眼的药膏……当真能有如此神效?
宗琉肯定地点点头,说:“这是西洲子民供奉于神殿中的灵药,是用岷山深处数十种珍贵药材配以寒泉之水捣制而成。敢献给神女的药,没有不灵验的。”
这药竟如此珍贵?
且不论灵验与否,光是这份赠药的心意,苏嫽已觉得十分感动。她连忙屈膝道谢:“多谢殿下。”
宗琉露出羞赧的笑:“不用这样客气。对了,我记得你很喜欢饮酒。我这里有一小坛西洲带来的酒,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带回去尝尝吧。”
她走到一旁的木架子前,踮着脚去够放在上层的酒坛。容渊站在旁边,刚想过去帮忙,却忽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雪白柔软的衣袖顺着宗琉的胳膊褪下了些许,露出纤细的腕子。腕上细细的银镯轻轻晃动。银镯下压着的那片肌肤上,画了一只羽翼丰满、展翅欲飞的鸟。
鸟的颜色是近乎雪色的白,不知用的是什么颜料,在晨曦下隐隐泛着些透亮的银光。宗琉的肌肤本就白皙,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那里还画着东西。
容渊眉心微蹙,不由出声问道:“你腕上画着的是什么?”
宗琉停下动作,侧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你是说这个吗?这是白鸦。西洲每一任神女都要由王室的画师用朱雀笔在腕上画一只乌鸦,才能进入神殿。这是西洲的规矩,叫做‘入殿之礼’。”
说话间,她已经取下了酒坛,抱在怀里朝苏嫽走去。
容渊盯着宗琉的背影,蹙眉陷入沉思。
那只乌鸦的图案……他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39章 烈火(十六) “他低低呜咽一声。”……
从旧宅回来, 容渊陪着苏嫽逗了一会儿岁岁,便回了偏房。
他关好门,走到床边, 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字条。
这是昨晚冯琪趁乱塞到他手中的。
字条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上面只用潦草的笔迹写着八个字——
亥时一刻, 平康楼见。
平康楼, 正是苏嫽常带他去的那家酒馆。
容渊把字条丢进香炉里烧了, 从床脚藏着的小木匣里寻出那只羽铃,谨慎地放入袖中的暗袋里。
他坐在榻上,耐心地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晚膳照例是在苏嫽房中用的。吃过饭后, 苏行山派人来叫苏嫽去正厅,说是有事要问她。容渊看着苏嫽出了院门,立刻拿上幕篱,轻手轻脚地关上偏房的门,往府中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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